我拿着几个当作早餐的包子，在卡玛泰姬的食堂徘徊。现在是早上七点，人数最多的时刻，根本没有空余的位置。在卡玛泰姬的食堂，餐盆里摆放的食物多数是是冷的，每个角落都放着满满当当的香炉，冷风和熏香组合在一起，不得不说这里感觉起来根本没有食堂的烟火味。　　我站在一边迟疑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空桌子。　　　　法师和门徒都将这里当作可以吃饭的图书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本书翻阅，大半天也还没吃一口东西。翻桌率低得不行。　　我看着手里的包子和豆浆叹了口气，迟疑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回房间吃早餐的想法。我扫了一眼有空余位置的地方，十分惊奇地看到一个平时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他独特的气场使得没有人敢靠近他，居然一个人占了一整张四人桌！　　　　我拎着早餐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一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早上好，王。”　　　　在我对面坐着的王抬起了头，然后用他五官都皱起来的标准似笑非笑来跟我打了个招呼。虽然他经常都是这个表情，但是今天我微妙地感觉到一丝不爽。　　“……先不谈你今天为什么不在图书馆这件事情。”我单手扶下巴，眯起眼睛打量着王的表情。“你今天的表情怎么格外地欠扁？”　　　　他慢条斯理地用手撕了块面包，然后顶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慢把面包送到嘴里，然后慢慢咀嚼，满眼都是揶揄。　　我：“……？”　　　　“……你是因为在图书馆被投诉服务态度过于差劲所以被辞退了吗？”　　　　他吞咽下一口早餐，还是没有跟我讲话，但看向我的眼神简直是在看一道下饭菜。　　　　“难道你就不刷卡玛泰姬论坛吗？　　咚的一声一本书被扔在了我隔壁的那个空位上，莫度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他放下东西坐好后，跟王打了个招呼，最后才撇了我一眼。莫度今天看起来也有些奇怪，虽然他平时也就这样，但是我也感觉到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比平时更加恶劣。　　　　莫度和王在空中对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就权当打招呼。　　　　“图书馆今天在紧急维修。图书馆关于禁止多维宇宙门的法术被打破了，现在古一法师正在重建和加固。“莫度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的斯特兰奇干的。”　　　　我咀嚼着包子，发出含糊不清的一声感叹：“哇哦。”　　吞咽下包子，丝毫不在意盯着我的两双眼睛，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发表了自己的对这件事情的评价：“青出于蓝。”　　　　确实是青出于蓝。这是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可以破开图书馆的禁令法术，一方面可能是之前没有人会挑战卡玛泰姬的规定，另一方面可能是有这种心思的人没有可以破开图书馆内禁制的能力。　　而一个接触法师世界仅仅一周的门徒却……虽然我们都对他的潜力心知肚明，但是突然来着一下连我也不是很能接受得了。　　　　“跟你的作风确实一脉相传。”莫度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你有没有记起些什么事情？比如某个在古一法师房间开多维宇宙门，然后被扔到喜马拉雅山去的家伙。以雪山为背景的自由落体运动还没享受够吗？”　　　　我面不改色：“是啊，都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干的事情，太缺德了。”　　　　莫度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也不是很敢继续招惹他。于是我换了个对象，转向某位暂时被图书馆赶出来的图书馆管理员。　　　　“咳咳，那个，王。“我先假装清清嗓子，企图吸引沉迷于吃饭的王的注意力。　　　　然后王抬起头，继续以一种“吹，我看你怎么吹”的表情看着我。　　　　我：……　　“王，斯特兰奇拿走了哪些书？”　　　　“关于灵魂出窍的书籍。”他顿了顿，首次在这场谈话中表露出除了似笑非笑以外的其他表情。他看起来有点恼怒，气冲冲补充了一句：”还拿走我当时正在看的书！”　　　　我忧心忡忡：“灵魂出窍……确实是太快了一点。一旦灵体受到攻击的话，肉体也是会受到影响的。”　　　　莫度头都不抬：“我觉得你确实该担心他。古一法师看起来挺生气的。“　　　　“……我请愿让尊敬的古一法师把斯特兰奇交给我处理。“　　　　“估计你的请愿难度系数跟让王笑一样高。“　　　　被提及到的王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已经忘记了来这里是看书顺带吃早餐的目的，就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聊了下去。每次他们提到“你的斯特兰奇”的时候我心里都会有一丝隐隐的喜悦。这种喜悦并不只出现在这种时候，但凡是跟斯特兰奇相关的任何场景我都会有这种感受。　　其实我一开始对这种情况并无好感。只是每一次与斯特兰奇接触，这种感觉就逐渐加深。　　　　慢慢加深慢慢加深慢慢加深，直到呈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我的每一次心跳。这种感情就像是一种对我的挑衅。它告诉我，我从六年前来到卡玛泰姬的修行都毫无意义。　　因为我会第一眼就投降。然后完全跪倒在他无波无澜的眼眸中。　　　　最终沉溺至死。　　　　我神游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们搭着话，直到重实的木制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把我惊吓回神。　　斯特兰奇手里拿着一大叠书坐下了。　　　　王眼神带有仇视盯着他：“……”　　　　莫度带有疑问地看着他：“……”　　　　我莫名有些心虚：“……HHHHello？”　　　　他看起来十分冷淡地扫了我和莫度一眼。　　即使冷淡，但斯特兰奇今天精神看起来不错，他首先对王打了个招呼：“谢谢，Single Ladies*①，这些书帮大忙了。”　　　　哦呼。　　标准挑衅。　　　　W·碧昂丝·ong对他开始发射接近于死亡的视线。　　王哼了一声，拿着已经吃完的早餐起身离开。临走前也不忘留下一句告别：“我去看看图书馆那边怎么样了。”　　　　斯特兰奇颔首：“不客气。”　　　　成功地把王气走后，这个四人桌的格局变成了这样：我对面的位置是空的，左边坐着的是也在对我散发着死亡视线的莫度，而凉飕飕盯着我看的斯特兰奇坐在我的左上方。　　　　在这两把视线中我十分坐立不安。　　　　“干得不错，”莫度终于移开了对我发射的死亡视线，转移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身上。“打破规定是什么感觉，史蒂芬？”　　　　“还不错……？如果你真的在问我感觉怎么样的话。”　　　　“别带着你目中无人的陋习进卡玛泰姬。你成为这里的学徒，最好还是要遵守卡玛泰姬的规律。你可能会有点被误导，”说到这里他若有若无地瞄了我一眼，然后语气逐渐加重：“但是有些规定是必须要遵守的，你永远都无法想象在法师世界踏错一步会引发多大的灾难。”　　　　他一连串大道理轰炸下来：“你现在所接受的还是相当浅显的知识。以后你一定会接触到卡玛泰姬内深层的知识，那些于时间和空间相关的法术。我不能放任你的陋习，到时你还是这样乱来自视甚高，你不仅会自己万劫不复，你还会伤害到整个法师世界！”　　　　莫度一字一句：“而我绝对不会放任你。”　　　　斯特兰奇似乎是受到他严厉的语气的影响，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一本正经：“好的，谢谢你告知我这些危险性。现在我会向我的卡莉斯塔导师继续询问相关的危险性，我相信她会给我一个相当严厉的教导。所以……”　　他虚指了一下我隔壁，也就是莫度现在所坐的位置。　　　　莫度：………………？　　　　“好吧。”他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理直气壮：“我有些问题想跟卡莉斯塔法师讨论一下，你可以给我让下位置吗？就一会，我保证。”　　　　“e on.”　　在斯特兰奇的催促下，莫度一脸问号地把位置让开了。　　　　斯特兰奇低头致谢，然后迅速地和莫度交换位置。　　　　“啊，你的头发。”　　在斯特兰奇坐下后我突然惊奇地发现他把胡子修理好了，头发也剪短了不少。他甚至在头发上抹了点发胶。斯特兰奇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像以前那样颓废了，现在的他像是整个人都充满了自信，眉宇间还萦绕着属于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英气。两鬓有肉眼可见的苍白痕迹，给他的英气中参杂入了一丝沧桑，最为致命。　　　　天啊啊啊啊啊这个人也太好看了吧！　　　　但有一点点小瑕疵的是，他头顶有一小撮头发摆脱了发胶和地心引力的控制，顽强地竖了起来。我伸手想帮他稍微把那搓顽强地头发压下去，他也很配合地稍微低下了头任我打理。　　　　整理完毕后，他抬起头来，脸上很少见的带着温和的笑意。　　　　看着他的笑容我突然起了坏心思，趁着现在手还能放在他脑袋上的机会我立马加重力度肆意地揉乱他那一看就精心打理的头发。　　　　斯特兰奇：……？　　他的笑容逐渐僵硬。　　　　我看着他逐渐僵硬的笑容以及逐渐降温的视线，心情很好地哄着他帮他把头发顺了回来。　　　　“那么，”我帮他重新弄好发型后，笑嘻嘻地说：“你现在看起来终于像个真正的法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