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斯特兰奇坐在医院的休息室里。 这家无疑是一家非常高级的医院,休息室的设施都显得十分现代化,刺眼的白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现代化与白炽灯结合形成的冷清感充斥满休息室的每个角落。此时已经是纽约的深夜时分。这个只对轮班休息的医生开放的休息区域此时显得空空荡荡的,偶尔进来一两个人休息,但不久后又会被匆匆忙忙的叫出去。 手里拿着斯特兰奇强行塞过来的热咖啡,我和他面对着休息室巨大的落地窗并肩而坐。我背靠在柔软的小沙发椅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拿着还在升腾着热气的咖啡,失神地望着落地窗外时而闪烁的霓虹灯。 斯特兰奇挨着我坐下,顺手搂住了我的腰,将我往他那边靠了靠。暗红色的披风乖巧地站立在休息室的一个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是一件真正的死物。 “上一次在这里,还是我作为一个外科医生的时候。” 我盯着氤氲而上热雾,带着沙哑的嗓子拉长声音应了一声,表示我听到他说的话了。 “说起来也还是很感慨,当时我还住在纽约最顶级的公寓,有一柜子满满的名表,车库停了数不清的跑车。我还是世界上最棒的外科医生,没有之一。” 他顿了顿,再次将我往他那边靠了靠,他现在似乎很想抱着我。搂住我腰的手笨拙地绕起了我的发梢。他又继续说:“但是很讽刺的是,在如此优渥的条件下我却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噩梦——那是完全相同的一个噩梦。重重复复充斥满我每个夜晚。直到我失去了一切,失魂落魄地来到卡玛泰姬后,我居然才能睡个好觉。” “你的噩梦,是什么样子的?” 我叹了口气,放下撑着脑袋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抓住他正在缠绕着我头发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是你。”他说。“我之前挣扎了很久要不要跟你说这件事,但我害怕我一说出来梦境就会成真。我以前每晚都会梦见你,整个梦境满满都是你的影子,你的笑容。就像是你真正活在我的身边。但当醒来之后,我就会有一种巨大的落差感。我每天从梦里醒来后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你的身影,那种痛失所爱的恐怖感觉,我再也不想再经历了了。” 他说到这里,攥紧了我的手。 “你完全是我的一个噩梦。像古一法师所说,我一直都恐惧失败,但是在很久之前在梦里那个触摸不到的你,就是我最大的失败。” “You pleted me.” 他低沉的嗓音撩动起我的心神,令我回想起初见时的回忆。 我抿嘴笑了笑:“所以,你遇到我的第一句话才会问‘我是做做梦吗?’。” “对的。” 我捏了捏他的手,问:“那现在还觉得是做梦吗?” 他低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伸手帮我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然后好像觉得还不够,又低头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他看着我,苍蓝色的眼睛在白炽灯的照拂下显得熠熠生辉。 “不。” 他说。 “后来我翻阅了很多关于时空的古籍,发现我这种情况并不是先例。书里的说法,这种情况是因为在其他所有时间线的我都因为这件事情执念太深,期望改变时空线而产生的后果。也就是说,其他时空的我,将对你的执念跨越时空传送到了我的梦境里。” “我本来是不相信我会对时间线进行修改,也很不相信……我会失去你。直到我拿到阿戈摩托之眼,我知道了我有了对时间线进行修改的能力。” 我一直都在认真听他说话,也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他将另外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稍微侧过身体,两只手紧抱着我,把头也靠了过来,完全变成一副粘人树懒的样子。 我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手下触感意外地柔软。 他的声音在我颈边闷闷传出:“我会失去你吗?” 我沉默了一下,眼神游离出玻璃窗外很远很远的天际那边,那是卡玛泰姬所在之地。我也接受到平行时空的斯特兰奇传来的景象,但是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令我再次感到不安。我本该回答他不会,我却突然发现我没有能力对一个强大到能够跨时空传输信息的大法师做出承诺。 那关于那个古一法师的梦境呢?是因为古一法师的死去令她对我力量的禁锢失效了吗,所以我才能捕捉到那一瞬间就要死去的她的灵魂。 我呐呐自语:“……你无法制服奔腾的河流。” 斯特兰奇顿了顿,接了下半句:“但是你可以屈服于河流,将它的力量为你所用。” 这句话曾是古一法师对我们的教导。 之后,我们就没有再开口。 就这样紧紧依靠着对方,静静地看了一晚纽约没有星星的黑暗夜空。 直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折射下来,斯特兰奇才站起来走到窗边。他稍微一挥手,暗红色的披风灵巧地飞了过去,温顺地在他身后垂下。 阿戈摩托之眼在他胸前露出一丝凌冽的绿光。 他来到落地窗前,迎着晨光而立。神色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坚毅。 在他的背影里,我看到了专属于至尊法师的无限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