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查了天文台预报的日出时间，定好闹钟，第二天清晨两人就起床到阳台上欣赏东湾海上日出，看太阳打破黎明的万籁俱静，从海平面上一点点露头，慢慢升起，直到整个悬于空中，两人既是惊叹美景又深觉感动。　　看完日出，两人索性换了泳装到海滩上晨泳。文强提议来个限时十五分钟的比试，泳姿不限，输的一方请早餐。学礼挑挑眉没在怕的，更言明决不让她。当初考行动队遴选1公里游泳测试只是基本体能关，而后更有从马料水水警基地到丫洲的长途游泳测试，身为SDU体能王的Bob仔岂会把十五分钟泳赛放在眼里。　　比试一开始两人还算势均力敌，而后文强渐渐落入下风，学礼时不时回头看看游在他身后的女友，想着这顿早茶她还不是请定了。估摸时间差不多到了，学礼缓下速度，转回头却不见文强，心里一惊，他知她游泳也不差，过遴选时徒手潜水也pass了，只担心她热身不够抽筋了，立时四下大喊她名字。清晨时分游客多还在慵懒享受美好假期困于床褥，像他和文强一般有兴致来晨泳的人寥寥无几，并无人应答。学礼心慌正准备潜入水中寻人，忽然一双手从身后调皮覆上他的眼，虎口处有薄薄一层茧，他知是文强，安下心来，拽下覆在他脸上的手，转过身见她那张灿烂笑脸，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发作，伸出手狠狠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这样子很好玩吗，差点被你吓死，海水再浅也有可能淹死人的！”　　难得见学礼横眉瞪眼的样子，文强几乎都快忘了他发怒起来也是不是好惹的，犹是昂着头撒娇：“谁叫你都不等我？”　　“吼，你自己说要比的现在又怪我没让你？”学礼有点没力，女生怎么来一招是一招啊。　　“做人家男朋友一点自觉都没有……”文强觉得学礼有点不识趣，撅起嘴嘟嚷。　　见文强把问题提高到做男友的自觉层面，学礼满脸无奈只好认了，反正于公于私还不是她说怎样就怎样：“是，SGT38989同Madam道歉，不过可不可以麻烦Madam下一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你男友是叻，不过心脏也乜强到可以一吓再吓。那他现在知道下一次除了训练其他时候是应该让你了，不如，现在再游一次？”　　“还游，去吃早饭了。”文强知道这次自己是玩得有点大，双手捧住学礼的脸，借着浮力凑上前主动献吻，“头先让你挂意，是我不对，我下次一定不这样玩了啦。”心里却在默默享受着之前学礼对自己的紧张担心。　　“这还差不多。”趁文强尚未游离自己身边，学礼伸出手臂锁住她的腰，细细吮吻了一阵，看她脸色绯红才放开她，用手戳戳她的脸颊，“早餐我请哈。”　　　　游回岸边，二人回度假屋冲过澡，换了衣服，吹干头发，学礼揽着文强的肩出去觅食。　　“想吃什么？”走在大街上，学礼转头问文强。　　“是吃什么都可以咩，不怕我吃穷你？”文强还是有点介意刚才他在海里搂住自己上演激情一幕，海滩上的游客渐渐多了，她可没有秀恩爱给不相干人看的念想。　　“不怕，最好把你养得又白又胖，这样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学礼坏坏地凑过来逗文强。　　“痴线～你昨天说了下礼拜陪我加操的喔，说过的话要算数哈！”文强伸出手指头点点学礼凑过来的额头。　　“天天就挂住训练，都不知道工作和我哪个才是你男朋友！”学礼的话不免有些许泛酸的味道。　　“咦，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他食醋好过我食药的啊，还说只要我不生病，就算天天食醋也甘愿？”文强听他和工作来争宠，真觉得好笑，唉，就算大了一岁也不过是大男孩一个。　　“我是说你要记得我是你男朋友才好……”听文强搬出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学礼无言以对。　　“我对你有那么不关心吗？”学礼虽是玩笑的口气，文强也不由在心里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个女朋友有没有太过失职。　　“可是你重视工作多D啊……”学礼似乎还在小小吃味，把头倚在文强肩上半真半假的撒娇。　　“唉，乖啦，姐姐疼你～”文强拿他没办法地摸摸他的头，记起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男人有时真的像宠物一样，偶尔摸摸他的头，就会乖得跟什么一样，不管他在外面多意气风发。看学礼现在这幅样子，谁能联想到他工作时会是身手一等一的特种警察？　　　　“怎么只来茶餐厅，都说了不用帮我省钱。”学礼从蒸盅里夹起一只干蒸放入文强碗里。　　“你就不知啦，这家茶餐厅几地道，我看很多游记都有推荐，茶靓点心味美。”文强给学礼斟完茶，放下茶壶，又夹了点心放进他碗中，“这是潮州蒸粉果，你尝尝看。”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学礼夹起咬了一口，倒是意外的好吃：“确实不错。”双眼泛起满足的笑意。　　“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礼拜天，阿爸阿妈带阿哥同我去茶楼饮茶食点心，那时候茶楼都好挤喔，多亏阿哥高高大大好占位子，待我们坐定阿爸同阿哥又去领点心。阿妈是潮州人，最中意食的就是潮州蒸粉果了，阿爸每次都要点这个给她食。”文强将筷子抵在碗里竖起，双手撑着下巴，跟学礼说起童年往事。　　“你想世伯伯母啦？”听文强的口气，学礼关心问道。　　“没有啦，他们都去英国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啦，大家都好好的就好。”文强夹起小碟里的蒸牛筋进食，“这牛筋好入味咩，你也食点啦，对皮肤很好的。”　　“Madam你换话题也换得太生硬了吧？对皮肤很好……”学礼心中默默飞过黑乌鸦，是被女友嫌弃皮肤很差了么，其实自己除了黑点其他都还好吧……　　　　用过传统早茶，两人慢悠悠沿街闲逛。昨日骑行环岛，今天索性徒步游玩。走走停停，两人来到观音湾。正如说到南丫岛就会想起发哥一般，提到长洲也有一个不能不提的人物——不是麦兜，而是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风之后”李丽珊。李丽珊是长洲原居民，自幼在舅父黎根的指导下练习滑浪风帆，观音湾正是她昔日与风浪搏击的训练场。1996年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李丽珊为香港夺得历史上首枚奥运金牌，电视台从她落机抵港全程直播，彼时还是小学生的文强和学礼自然都有深刻印象。不过珊珊早在1999年退役，现已是两女之母，成为专职家庭主妇，告别寂寞滑翔于海浪中的岁月。　　早晨已下过水，不想再弄一身湿，两人只坐于沙滩上看潮起潮落风帆阵阵。　　“珊珊真的好叻啊！”文强望着在观音湾操练的风帆爱好者，时而如快艇般飞速直冲，时而因风向转变，风帆躺倒，他们唯有克服重力和水面张力将风帆拉起，确实非常考验人，不由生此感叹。　　“是，不过好在她真的很有勇气同毅力坚持，才能做到香港第一，世界第一。”想起自己身边这个全港第一女飞虎，学礼更是心生怜惜和钦佩。遴选的地狱周，测试从早到晚，甚至包括凌晨，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一般男仔都未必过得了，这个差自己半头高的女仔，硬是挨了过来，成绩还高过不少男仔，真的很不容易，“不过Madam你也是叻女啊，全港第一个女飞虎，几威啦！”说着撞撞她的肩，展露自豪笑容。　　文强瞥他一眼：“镇日给我戴高帽，也不知有什么目的。论SDU资历，你还是我师兄呢，俞sir～”　　“哎，师兄我可不敢当，不过你这么叻我还能追到你，当然是我更叻咯。”学礼露出得逞的笑容，牵起文强的手，摩挲她掌心，无比甜蜜。　　“无赖。”文强给了他一句娇嗔，愈发觉得他真是皮厚又自恋，却没有从他的掌中挣脱。　　“珊珊开始训练的时候几不容易，津贴少少，为了提高成绩，要到欧洲训练，她同教练队友都试过中午只吃面包，晚上才吃热饭。也试过在零下几度露营，仲有啊，还试过猜拳决定和队友谁睡在车里，谁睡在车外。”文强自小要强，对李丽珊这个女中豪杰自然再熟悉不过，讲起她当年的轶事亦是滔滔不绝。　　“终究只有胼手砥足做起来才是自己的，再说她也因为练风帆识得一个好丈夫，虽然她幼年父亲过世，但我都相信上帝是公平的，关上门时终会再为人打开一扇窗。”对经历坎坷但一路独立坚忍拼搏的“风之后”，学礼自然也甚是钦佩，抚摸文强掌内虎口上薄薄的枪茧，想着李丽珊和队友黄德森的风帆姻缘，期待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她拉埋天窗，“天气这么好，要不要躺下来做个日光浴？”　　“好啊！”文强爽快应允，两人并肩躺在沙滩上，文强枕在学礼手臂，从背包里拿出墨镜给两人戴上，痛快享受海风与上午并不猛烈的阳光。　　　　因为中午要退房，两人并没有晒太久日光，约莫十点便离开观音湾，先到巷子里的土著饭堂用餐。想着下午买手信时一定还会忍不住买上各种小吃，中饭两人吃得很简单，杂鱼挞沙鱼套餐和咸酸蒸鲚鱼套餐，海鲜新鲜味美，老火例汤够味，物美价廉还附送饮料，结完帐吸着冻柠茶，两人漫步回度假屋退房。考虑到带着行李逛街不便，两人仍是把行李寄存在东湾这边的服务中心，反正东湾到码头也不算远。　　行行停停，两人买了不少特产，蛋卷、花生糖、花生夹饼、肉松凤凰卷是预备送同事，道地的虾膏、虾干、鱿鱼干则是带给家人。在特色工艺品店里，学礼选了小鱼造型的拼布手袋给文强，鱼鳞部分是由不同颜色的布块手工缝制，因此每个手袋都是独一无二，文强亦是爱不释手。又看到民族味浓郁的人字拖，绣线勾勒出简单缤纷的比基尼图案，人字部分栓了小铃铛，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十分趣致，室内室外两相宜，学礼按着文强的鞋码悄悄买下。文强则选了各种鱼类同贝壳造型的磁石贴，说回去可以装扮雪柜，又挑了平安包造型的车饰给学礼，学礼看到倍觉贴心感动，此外还买了各种贝壳手链、手机挂坠、钥匙扣，回去分给小雨、慧慧等女仔。　　逛了一大圈，两人也累了，走进路边的甜品小店，文强没再作弄学礼故意喂他吃榴莲，点了芒果豆腐花加擂沙冰淇淋和杨枝甘露，芒果香甜，豆花嫩滑，冰淇淋裹着芝□□仁碎口感特别，杨枝甘露汤丸透明爽口不腻，连甚少食甜品的学礼也赞不绝口。　　回东湾的路上，两人还尝到了传说中的巨薯棒，其实只是将一个马铃薯切成薄片串在竹签上油炸而成，撒上各色调味料，噱头很足，不过两人分食也别有一番情趣。经过甚是有名的故乡茶寮，又打包了招牌红豆饼和寿司手卷，老板娘吉野太太温柔和善，和先生来长洲定居二十多年，已成为本地的传奇人物。　　从服务中心取回行李，已是傍晚时分，两人准备到西湾码头坐渡轮，回香港本岛用晚餐。因是周六，长洲大街小巷游客仍是众多。码头附近，文强瞥见路标，忽然跟学礼说想吃冰淇淋，让他守着行李等自己，一会儿就回来。　　“又吃？”学礼守着行李，拎着文强刚才塞在自己手里的大包小包，看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想着还真是不可小觑她的食量。　　文强自邮局出来，笑盈盈朝码头方向走去，忽然一辆山地车在她身边停住：“阿檬！”骑车的是个年轻男仔，身着绿色制服，脚上一双黑色皮鞋，看装扮应是军装警察，和文强的年龄似乎不相上下，他一手搭上文强的右肩，笑问，“怎么回长洲也不来看我们？”　　文强一愣，连忙挣脱开来：“阿sir，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别装了，昨天傍晚在东湾就看到你了，本来想跟你打招呼谁知道有游客来问询，回过头你就不见了。喂现在在哪里高就啊，越来越靓咯！”年轻军装上下打量文强，语气亲昵。　　他的目光令文强不太自在，但对方毕竟是伙计又不是古惑仔，文强不欲多生事端，只想避开他，尽快和学礼会合，“Sorry 阿sir，我想你认错人了。”她快步离开。　　“天底下哪有这么像的两个人，你当是拍电视剧咩？”年轻军装似认定她，犹骑着这辆车后座挂了“POLICE”字样的山地车跟在她身边。　　见这个古怪的尾巴甩不掉，文强索性停下脚步拿出身份证递给军装，“Sir，你不信可以check我的身份证，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军装接过证件一看，竟然真的不是阿檬，他先是一愣，忽的眼睛一转，又道：“喔，我知，你一定是去了CIB做卧底，连证件都做全套给你。苏文强，你这新名字不错，那现在是不是要叫你阿强哪？”他捏着文强的身份证一脸诡笑问道。　　文强觉得此人莫名其妙，抢回自己的证件狠狠瞪他一眼撅起嘴快步前进。走了二三十米，见此人始终跟着自己，文强无奈转头厉声道：“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否则我告你骚扰！”　　“我有跟着你咩，小姐，我在巡街。”年轻军装嬉皮笑脸道。　　这边厢学礼等着号称去买冰淇淋的文强等了十多分钟还不见人影，甚是心急。忽然远远见文强出现在视野之中，正欢喜，突又发现她脸色不对，怒气冲冲，更诡异的是她身边似乎有个年轻男仔正纠缠不休。他连忙奔过去，走近发现年轻男仔是个军装警察，更是称奇，朝文强急问道：“没事吧，怎么会有个伙计跟着你？”　　“他是痴线来的。”文强揽住学礼，朝军装给了个白眼，开口道：“哪，阿sir，我男朋友可以证明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阿檬，也不是什么卧底来的，劳烦你不要再跟住我，巡你的街去。”　　“阿sir你做咩跟着我女朋友？”学礼脸色口气都不太好。　　那年轻军装看学礼的包公脸和短袖T恤下的发达肌肉，终有所忌惮，“乜事，一场误会哉。苏小姐唔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终于骑车离开。　　文强这才和学礼将路遇伙计的事细细道来，学礼愈听脸色愈黑：“好在你没事，刚才真应该把他警号记下来投诉他骚扰市民，简直是害群之马，警队的脸都给他丢尽了。”　　“不过我想他可能真的是认错人，也许真的有个人跟我长得很像吧，只是他态度真的有问题，好在我们只是来玩不是常住在这里，他一见你来就走了，我都几怕你动手，到时候闹上差馆多麻烦。”文强挽着学礼，接过他一边手上的大包小包。　　学礼瞅着文强：“我有那么冲动咩？”　　“有，你就有。”看学礼脸上没刚才那么臭，文强半开玩笑地转开脸回道，脸上犹是带着浅浅笑容。　　“你啊，越来越调皮了。”学礼也卸下始终绷得紧紧的脸，嘴角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