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舟元姳嫌纥骨颜走的慢,她自己走在前面探路,
风雪渐停,地面积了大片雪粉,
万物阆寂,她抬头了望头顶的一片天,那头顶有一层光膜若隐若现,
当时风雪暴动,没来得及观察,
现在定睛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层结界好像在慢慢变弱,另一层火焰似的光膜正裹挟着烈烈北风在青白天上铺平,
黎舟元姳眯了下眼,
这又是什么结界?
她觉得古怪,
继而又联想起薛峰那人,坤玉山地势险峻,若他是往北,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但为何一路却不见他踪迹?
“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舟元姳心中一跳,转头看他,
纥骨颜又道:“这几日你对我很奇怪。”
黎舟元姳走向他,声音又轻又冷,“奇怪什么?那我该怎么对你?”
她玉指一抬,抵住纥骨颜的心口处,“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这锁一解开,便各自分道扬镳,不再牵扯,再不济也是敌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对你才好?”
他盯着她,看不出什么神情,
她崩在发怒的边缘,扯唇失笑,“你若是受不了我,大可以叫你洞里那些道友一起来对付我,我现在同你们深陷阵中,说不定还能打个两败俱伤呢。”
纥骨颜的目光一瞬间有些慌乱,他淡淡对上她的眸子,“我不会。”
“不会……”黎舟元姳细细品了这两个字,哑声讥笑,“你是怕吧,”
纥骨颜:“怕什么?”
怕旁人误会,怕与魔族有染,怕被世人耻笑。
黎舟元姳眉眼冷漠,指向山外,“那你现在就去告诉他们,我到底是谁,你敢吗?”
纥骨颜沉默,
原是因为这个生气?
簌簌风雪中,男子额前碎发在静默中撩拨,“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他双拳不由一握,
“若是说了,你的身份就会暴露,事情也会耽误,我答应过你……不能干涉。”
黎舟元姳静静垂眸,不再看他,
“纥骨颜。”
这个名字让他一怔,这是黎舟元姳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他像是被点了穴道,酥酥麻麻,动弹不得。
黎舟元姳长睫往远处的雪山一扫,“我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人。”
纥骨颜:“……”
“同样的话我也曾问过一位故人,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声音越来越冷,像是被风吹过,“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强大的对手。”
这个称呼多响亮,黎舟元姳却笑不出来,
她面无表情,回身继续往前走,
却听身后一句,“不胜……”
纥骨颜见背影停住,他问:“也是这样回答的吗?”
黎舟元姳低头看着乾坤袋出神,
当然不是,
他说是朋友,
是他一辈子的挚友,
她的朋友不多,更别说所谓正派,
不过后来,知道她的身份后,也是和她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样,
将杀她作为毕生所愿。
纥骨颜凝神看着黎舟元姳复杂的神情,
果然,她和不胜关系匪浅,
同修正道,同以除魔为己任,太过相似,才会让她这么想知道不同。
“重要吗?”黎舟元姳失声低笑,笑的荒唐,“他已经死了。”
“他一辈子都在想着怎么杀了我,最终还不是含恨而终。活着打不过我,死也没我活得久,他就像一个笑话,固执,愚蠢,”
她侧身傲视身后之人,“就跟你一样,无论你们怎么挣扎,结局……也都那样。”
纥骨颜脸色阴沉,
原来,他也不过是众多讨伐她的修士中的一位,这群人活在她的阴霾下,换了一拨又一拨,
他于黎舟元姳而言,
也不过是固执又愚蠢的不胜,罢了。
这是事实,
他也习惯了做沧海一粟,
可……
他抬眸看她,睫毛簌簌,
他不愿,
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冲动,理智,他都顾不上,
面对她,他不愿和光同尘,不愿成为下一个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