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靖宇出了梅沁苑,回到自己的院落。 “公子,这便回去吗?”跟着他的小厮小五问道。 “嗯。”风靖宇点点头,方才大哥进了房间,未再出来,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季雨寒若非遇到这般事情,以大哥的性子,怕是再等一年也未必会进展的这么快。 “那这瓶药还送吗?”方才靖宇来时,带了一瓶伤药,现下还揣在小五兜里。 “不必了。”靖宇停住脚步,往梅沁苑看了一眼,“自有人会送。” 白露将空空的药碗拿出来洗净,见秋分正蹲在角落里照料着熬药的火,她放下碗,悄悄凑近,拍了拍秋分的肩膀:“也不知姑娘什么时候能醒?” 秋分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只好奇道:“你怎么不进去帮忙,在这里闲着?” 白露摇摇头:“庄主在里面,有立夏和谷雨姐姐就够了。” “二公子与杨公子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庄主还没走?”秋分一直照料着火,倒没注意庄主的动静。 白露嘻嘻一笑:“没呢,喂药换巾都是庄主亲自在弄。”她回过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悄悄俯身在秋分耳旁说:“方才我进去,瞧见姑娘衣服都未穿呢。” 姑娘发着高烧,满身是汗,又要时时以温水擦拭,自然没穿衣服。 可庄主在里面…… 白露托着下巴:“你说等姑娘伤好了,庄主会不会……?” “别胡说。”立夏站在身后,打断了她的话,“这些事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这种话不可乱说,有损姑娘清誉。” 白露慌忙点头,紧紧张张的站起来,赶紧去到一旁做事去了。 喂了三次药,兴许是体内抗生素支撑,季雨寒的烧终于在快天亮时褪了下去。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 季雨寒本就体虚,发热时出汗较多又以温水擦拭。烧退下去后又转为风寒,手脚冰凉,畏寒。 立夏已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盖上了被子,她依然冷的发抖。 风靖寒手搭上她脉搏,半响后拿开,轻叹了口气。 体虚,体寒。 他朝立夏谷雨二人道:“你二人先出去,命厨房熬上清粥,晨起送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听话出了房去,还顺道关上了门…… 风靖寒站起身,注视着床间缩成一团的季雨寒,伸手往上,缓缓解着衣衫。 他上了床,宽阔的臂膀有力沉稳,将她揽入怀中。 娇小的她像是巢中邹雀,须人细心呵护。 风靖寒单手置于她腹部,一小股真气持续缓缓流入她体内,滋养周身血脉。 仿若置身冰窖的季雨寒,一瞬间感觉放佛身处于一团暖暖的棉絮里,柔和舒适。 她舒服的伸展开身子,低低的哼了一声。 “睡吧。”风靖寒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温柔醇和。 大约是身子爽利,季雨寒果真听话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风靖寒却睡不着了。 她的身子须让杨子炎好生调理一番; 他平日对她太过严苛了,他不想她怕自己; 她苑里的白露须换一个人; 须调查那闵三的底细与目的; 她如今在自己怀里,乖巧温顺,他感觉有种深埋心底的冲动喷薄而出。 哎…… 天色蒙亮,卯时。 季雨寒只觉右臂被压的酸麻,便动了动身子想翻身。 “别动。”头顶一个声音传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 季雨寒惊,慌忙仰头。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放大的男人,的脸?! 风靖寒!? “庄主?!”她惊呼,有些没弄明白发生了何事。 她左臂有伤口,断然不能触碰或压迫,她此刻一翻身,风靖寒迅速将她左臂护着,避免了她吃痛。 因他真气的护体作用,加上自己的体温依偎,季雨寒身子已暖和起来。 “你手上有伤,当心。”风靖寒低声道,昨夜他也只是小憩了一响,季雨寒一动,他便醒了过来,条件反射的托住她手臂。 “庄主?!”季雨寒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不确定的再喊了一声。 “嗯,是我。”风靖寒一本正经的回答,瞧见她迷糊惊诧的表情,又觉得很是可爱。 “你怎么在我床上?”还是说她在他的床上,她迅速四处看了看,确实是梅沁苑没错。 想到这里,她赶紧推了推他,以隔开些距离,这下好了,她倒吸一口冷气。 掌心触及一片温热的肌肤,是他坚实宽阔的胸膛。 “你没穿衣服?!”她觉得惊诧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又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衣衫完好的穿在身上。 她没有勇气再去摸他下身是否穿着衣服,还好,从两人身子紧贴的触感可知,他只是上半身裸露。 要不然,此刻若有一根光溜溜的棍状物抵着自己,她会崩溃。 事实上,她在方才的一瞬间里,已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某一处的变化,有个地方忽然突起,似乎在推拒着她。 她欲哭无泪,总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满是咒语的盒子。 “别动。”他也重复了这句话,只是语调大不相同,忽然喑哑低沉了许多。 方才的别动是提醒她小心伤口。 而此刻…… 大约是她方才手心触及的一瞬间,大约是她放才下意识的摸了摸她自己有未穿衣服…… 风靖寒只觉得一种沉睡已久的原始冲动忽然苏醒,任他自制力惊人也无法制服。 “庄主,男女授受不亲。”季雨寒哭丧着脸,试图再提醒下他。 季雨寒不是宋朝的女子,和男子同床共枕并不会让她崩溃自杀,只要没到最后一步。 她这般悲愤的模样,倒提醒了风靖寒。他昨晚那般待她,已然将她视为自己的女人;可对她来说却是极不好的影响。 他的婚事,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拍卖那晚,季雨寒问:“庄主今年贵庚?” 他答:“二十有七。” 她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年纪不小了。” 季雨寒又问:“可有定亲或婚配?” 他答:“未曾。” 二十有七,快至而立之年,的确不小了。 季雨寒对他说,庄主,男女授受不亲。 “嗯。”他回答。 他选择了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嗯?! 就这样? 季雨寒很想拿个棒槌敲敲他脑袋,什么情况? “时辰尚早,你再睡会。”风靖寒意识到,若自己再这么躺下去,怕是会做出更有损她名节之事。 说完后,又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方才掀被下了床。 他在她额头那一吻有如千钧之铁,季雨寒感觉额头像被烧红的硬币烫了一个水泡般,浑身不自在。 以前他对她好,她并未觉得怎么样,大约是主子赏识自己的丫环,多说两句话,夹两筷子菜,赏个首饰之类。 可事情发展超出了她所料。 现在他在自己床上,像是多年的夫妻一般自然。 还什么“时辰尚早,你再睡会”,这话若让别人听到,定会以为他们两人方才行了房事,男方怜惜女方身子娇累的体己话。 最后还来个额头之吻。 啊啊啊啊,虽然吻在额头,在季雨寒的世界观里,与兄长和长辈之吻并无区别。 可这里是宋朝啊,风靖寒的意思十分明了直白了。 嗯,你就是我的女人。 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尖叫一声跳下床来。 可实际上,她大伤未愈,身子虚弱,短暂的清醒后很快便精神不济,又被风靖寒这么一折腾,懵懵懂懂意识迷糊还在幻想,自己有可能在做梦……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就好了。 于是,季雨寒就这么心大的睡过去了。 卯时二刻,梅沁苑的几个丫环也起了床忙碌着。 白露见庄主从季雨寒房里出来,忙兴冲冲的迎上去:“庄主。” 庄主与季姑娘在房里单独待了一个时辰,能做什么? “嗯?”风靖寒淡淡的瞟她一眼。 昨晚她与秋分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姑娘醒了吗?可需要热水?”她的过于热情让风靖寒皱了皱眉。 “让她再睡会,把药端过来。”风靖寒去了梅沁苑厅里,坐到了椅上。 “是。”白露欣喜的答道,忙跑向药炉旁,还嘴里小声嘀咕着:“姑娘定是累了……。” 风靖寒的表情冷了下来,看了她一眼,方才转开头。 从前,他对季雨寒并不上心时,庄里偶有二人的传言,他都轻声一声不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他对她上了心,倒十分注重她的清誉了,矛盾至极。 辰时三刻,杨子炎过来了梅沁苑,季雨寒还未醒,便隔着床纱切了脉,高烧褪去已无大碍。 只是染了些风寒,修养两三日即可。 他沉吟片刻,又仔细探了探,可察觉指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滑动。她的脉象,并非习武之人内力涌动的脉象,这股细微的真气,倒像是由他人传渡。 习武之人,探脉可察内力涌动,只是真气累积不易,日常可强身壮体,可护养经脉,畅通气血,疗伤驱寒,十分珍贵。 这股真气,昨夜探脉都无所觉,今早却有了,来自何处,不言自明。 杨子炎转头看了一眼风靖寒,又若无其事的转回眼,继续探脉。 有这股真气,看来她的风寒会好的很快…… 她体质寒凉,对女子来说极为不利,轻则手足冰冷,经血阻滞;重则不易生育。 倒也不难,开几副药调理数月即可。 巳时一刻,清晨的阳光透进屋里,十分暖和。 季雨寒望着天花板,这是梅沁苑。左手臂微微有些疼,她抬起来放到眼前一看,细心包扎着纱布,还些许可见红色。 头昏昏的,她呻-吟一声,抚着额头,坐起身来。 风靖寒正站在她房里的窗前望着外面,整个人笼罩在阳光里面,看不清面貌。听见她起床,方才转过身来。 季雨寒恍惚记得清晨他在她床上的事,却又不确定是自己在做梦还是怎么? 风靖寒走到床前,自然而然的坐到床头上,手搭上她的脉:“醒了?” 季雨寒点点头。 “可要吃点东西?”他收回手,又轻声问道。 季雨寒没有胃口,摇了摇头。 “先吃点粥!”他从桌上端过一碗粥,拿起勺子,舀好了一勺,递到她嘴前。 那还问她干嘛? 季雨寒看了看勺子,又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张嘴,总觉得有些奇怪? “听话!”风靖寒又道,明明是命令的话,声音却温柔的不可思议,停在她嘴前的勺子动了动。 粥的香气飘来,季雨寒像是中了蛊,竟乖乖的张开了嘴,一勺一勺的进食,他也耐心的一勺一勺的喂她。 季雨寒一边吞咽一边睁着大眼睛看他,对方倒是一本正经的喂着饭,对上她双眼,也面无表情的回视她,仿佛他突然而来的举动并不反常。 昨日明明那么凶,今天怎么又这么奇怪? 很快,一碗粥便底朝天了,风靖寒自怀中掏出手绢,细细的替她擦拭嘴边残余的饭粒,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是保持沉默,诡异而默契。 她饿的很,昨日一整日都未进食,这一碗粥下去,肚子毫无感觉,季雨寒舔舔嘴,看着风靖寒说:“我还要吃!” 风靖寒擦嘴的动作戛然而止,大概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低着头,轻笑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饿了这么久,不能吃太多!” 哦,她乖乖闭上了嘴。 这样子,真是乖巧的像一只小兔子。 风靖寒放下手绢,凝视着她:“伤口还疼吗?” 季雨寒抬抬手,然后很诚实的点点头,很痛! “受伤了怎么不说,昨夜伤口已化脓。”风靖寒略带责备,但说出的话却温和的很。 化脓?就是感染了!季雨寒吓了一跳,忙抬起手臂,又微痛的放下去。 怪不得昨晚忽冷忽热,看来是伤口发炎导致发烧意识不清。 其实季雨寒是有些委屈的,昨日大家都关心着靖雪,而自己,只是觉得一个人身在宋朝,昨日还差点死掉,有些委屈而已。 “靖雪怎么样了?”她转开眼,并不想提昨日之事。 “无碍。” “我去看看她。”她想起自己昨日采摘的芦荟叶,忙掀开被子,也不知芦荟叶在哪。 风靖寒按住她,她此刻如此虚弱,还染了风寒,还怎么去? “我摘了些草药,于她的疤痕有利,我给她拿过去。”要不然昨日受的罪就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