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何处采的?可是后山的峭壁?”风靖寒直视着她,语气已是不悦。 她言语疏离落寞,分明对自己存有芥蒂。 季雨寒点点头,瞧见他的神色,以为他会骂自己擅自去幽井阁附近,便又小声说道:“我知道不该去幽井阁,只是芦荟对靖雪的疤痕有好处,我……。” “你竟然攀爬峭壁,不要命了?”风靖寒只觉得一时间怒气上升,连声色都严厉了几分。 是呀,平时她定不敢去爬的,昨日中了邪一样,胆子大了许多,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季雨寒咬住唇,有些低落,只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想害靖雪受伤的。” 她这般委屈的模样,风靖寒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他方才的语气的确有些严厉,想要说点什么,又不忍心骂她。 “你又为何受了伤?”他语气放缓,伸手过来握住了她手。 “靖雪出事后我急着找人帮忙,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擦到树桩了。”她如实回答,不露痕迹的轻轻往回扯自己的手。 所以,不仅攀爬峭壁,还是带着伤去攀爬。他记起昨晚处理伤口时她疼的呜咽绝望的样子,握紧了她手。 终究是因他的原因,她连受伤了都不敢说。 季雨寒抽出手失败,反而被他握得更紧,有些无语的低着头。 “以后这些事要告诉我,我会帮你,嗯?”他放柔了声音,温言安慰着。 昨日她应该遇到了人,或许是闵三公子,或许是其他人。 那只订于寒清苑门框的暗器,显然是高手所为;她肩部的衣料分明是人力所致。 季雨寒抬眼看他,从方才醒来她便觉得风靖寒今日异乎常人的反常,此刻说这句话让她大为意外。 是呀,她是他的丫环,他当然会帮他。 “嗯。”她听话的点点头,又想起自己那捆芦荟叶,还需赶紧送到雪韵苑去。 “你风寒未愈,再睡会。”他将她手放入被中,又低头在她额上一吻。 啊啊啊啊! 熟悉的感觉募地从脑中浮现上来。 “别哭,我陪着你。”梦中那人在她额上一吻。 “时辰尚早,你再睡会。”清晨风靖寒在她额上一吻。 的确是他,不是做梦。 季雨寒迅速抬手捂住额头,眼睛睁的极大,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昨晚真的是你?不是我做梦?”许是有些激动,她连声音都在抖。 怪不得方才她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她以为清晨自己是在做梦。 “嗯,是我。”风靖寒冷冷静静的回答,熟悉的神情,熟悉的话。 季雨寒忽然哭丧着脸,还未接受这个事实,又听得面前风靖寒继续说道: “昨晚给你喂药,冷敷,抱着你睡的人,都是我。” 喂,一本正经的说这么暧昧的话…… 风靖寒的想法很简单,他对她的心意很明显。而她,似乎现在还未接受他,不急,他可以等。但有些事,他希望她能明白。 短短二十秒,季雨寒脑中似乎演完了一整部宅斗电视剧。 主子对丫环强取豪夺; 主子的老婆对通房丫头百般刁难暗害; 主子的通房丫头被爱慕主子的各路美女暗害排挤。 主子的通房丫头伺候完主子房事,还未来得及歇上一口气,便被要求喝上一碗避子药汤…… 宁死不屈。 “你好好养伤,别乱跑。”季雨寒正准备做一番誓死抗争,却不料风靖寒已站起身出了去。 …… “即日起,你须严密保护季姑娘。”风靖寒严声命令道,看着眼前垂手而立的萧峰,顿了顿,又补充说:“别让她察觉。” “是。”虽不知庄主这般安排用意如何,萧峰仍顺从答道。他看了看面前一脸严肃的庄主,斟酌了下语气,又问道:“只是男女有别,只怕有时会……”不大方便,诸如季雨寒沐浴就寝如厕…… “她在梅沁苑自有立夏谷雨二人照料。”这点风靖寒早就考虑到了。 “是。”……萧峰也汗颜的低着头。 风靖寒将袖中那支梅羽暗器丢到萧峰面前:“即刻命人查一下那闵易的底细,务必要精祥快速。” 萧峰领命出去了,风靖寒才又去了雪韵苑,一是看看靖雪的伤,二是季雨寒的体质还需杨子炎细心调理。 听下人道,杨子炎正在靖雪处,上药。 女儿家受伤留疤,自然难受伤心。可风靖雪却不然,前两日,杨子炎对她疏离冷漠,她黯然伤神了许久。 可自昨日她受伤起,杨子炎对她关怀备至,担忧关怀之色溢于言表,她心下欢喜。 几年未见,她出落的越发娇俏,杨子炎轻柔的为她擦了药,才暗暗叹了口气。 只是如此娇俏的姑娘,终究是他人的妻。 二人似乎回到了年少相处的温馨情景。 杨子炎拿过桌上的粥,柔声道:“要吃点东西吗?” “嗯。”靖雪点点头。 小时候她刚去杨家的几个月里,因认生常常躲在房里不肯出来用餐。那时候十来岁的杨子炎便常端着她爱吃的食物去她房里哄她。 “乖,先喝点粥!” 他舀起一勺,递到她嘴前。 风靖寒站在门外,听到屋内的动静,停下了脚步。 杨子炎温柔体贴,靖雪乖巧温顺,温馨的场景他不忍心打断。 而他自己呢? “先吃点粥!” 她摇头,没胃口。 “听话。” 他想起方才二人的场景。 他学不来柔声哄女孩子那些话,只能轻声“命令”她听话。 她作为他的丫环,虽表面温顺听话,骨子里却是极有主见的人,没胃口便不吃。 “伤口还疼吗?” 杨子炎轻轻摸了摸靖雪额头,昨日那条厘长的伤口已结了疤。 “不疼了。”靖雪满心被甜蜜笼罩,怕他担心,当然善解人意的说不疼。 “再吃些?” 桌上还温着一锅药粥,方才靖雪只吃了一小碗,食量小了些。 靖雪摇了摇头:“不吃了。”她一向吃的不多。 “手还疼吗?”风靖寒问季雨寒。 季雨寒诚实的点点头,很疼。 她舔舔嘴:“我还要吃。”他喂完她一碗粥后,正给她擦拭嘴角,她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像是馋嘴的小猫。 “你饿太久,不能吃太多!”风靖寒无情的拒绝了她。 想到这里,他轻笑一声。眼神里并非往日所见的冷漠,而是旖旎的一抹温情。 他的姑娘,果然不能以常理待之。 季雨寒并不知,她的卖身契并未与庄中其他丫环的卖身契一样统由古管家保管,而是风靖寒自己收好的。因她住于梅沁苑,众人便以为她是落魄家庭的姑娘,暂时寄住于啸风山庄。现下庄中皆知,庄主待她不同,便默认为她以后是要跟着风靖寒的…… “炎哥哥,我想听你讲故事!”两人没了芥蒂,靖雪便稍大胆了些,连称呼也换了。 屋内传来了杨子炎极为宠溺的一笑,正常的画风是带着温情摸摸头发:“这么大了,还听故事?” 话虽如此,杨子炎依然柔声的说着故事,讲的是他外出三年所遇的奇事,两人气氛融洽,温情脉脉。 风靖寒想,季雨寒怕是不会缠着他讲故事,他也不会讲,他话都极少。 中秋前几日,他与她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她兴致勃勃的与他玩剪刀石头布的游戏。 输了后便大大方方的唱一首歌或讲个故事。 “啊,孔明先生,你不觉得船里越来越热吗?”她夸张的表情动作十分可爱。 “书生睁眼一看,面前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那冤死的姑娘,只是她此刻倒立着,头在地上……。”说完后,她打量了下四周,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她讲鬼故事却把她自己吓到了…… 她的一幕幕深深印入脑中,挥之不去。 只是,风靖寒收回神思。 房里杨子炎与靖雪二人,终究不是长事。 杨子炎为季雨寒处理伤口,事出权宜。但自第二日起,男女有别,她的伤皆是由谷雨和立夏二人换药。 “很痛呀……”季雨寒倒吸一口冷气,侧着手臂不让立夏来碰。 “姑娘。”立夏无奈的立于一旁,她刚拆到一半,季雨寒便痛的将手藏了起来。 正说着,房门推开,风靖寒进了来,见两人的姿势便知发生了何事。 他一进来季雨寒就有些别扭,索性转开头不去看他。 “我来吧。”风靖寒开口道,立夏连忙站起身来,将物具置于一旁,迅速出了去。 季雨寒无语的看着如释重负迅速出去的立夏,又转回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风靖寒这般不拘小节的人,她肯定得痛死。 “大侠且慢。”季雨寒飞速摆摆手,阻止他前行的动作,风靖寒微微挑眉。“我自己来。”她飞速拿过药箱,准备着自己拆纱布。 “立夏手巧心细,你不会吃太多苦头。”风靖寒凝声说道,她一只手如何换药。 “没有麻醉剂的时代真痛苦。”她扁扁嘴嘀咕着,刚把纱布结打开,便痛的吃呀咧嘴。 风靖寒过了来,快速握住她手,另一手细心的拆着纱布,意外的,竟然没有想象的痛。 季雨寒打量了下他,见他低头快速熟练的擦药包扎,不由得感叹道:“庄主竟有这门手艺。” “数年前在峨眉学武,磕碰受伤在所难免,我与靖宇二人常互相包扎。”他打好了结,才抬眼注视着她,开口解释道。 听上去好心酸的过往。 风靖寒并不养尊处优,她是知道的。几月前从蜀地回咸阳,许多事他都是亲力亲为,并不需人伺候。 可知峨眉那几年,他与靖宇二人多么自力更生,艰苦朴素。 季雨寒定定的看着他,见他也回视着自己,此刻眼里温情显现。 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转开眼。 “那庄主会缝补衣服吗?”她觉得自己没必要不好意思,索性直视他,开了个玩笑。 …… …… 敢这般打趣他的人怕只有她了。 风靖寒没回答,他站起身,瞧见一旁桌上一叠纸,他拿起来一看,上面罗列着数十个问题? 1、那些草药可熬制成汤,滋养肌肤? 2、那些草药可清新口气? 3、那些草药可用于洁面护发? …… 诸如此类。 “这是何物?”他顿了顿,认出这是季雨寒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