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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亲

“除她二人,上午可有其他人去过石窟?”自雪韵苑出来,风靖寒问跟在身旁的萧峰。  “我一直守在不远处,并未见其他人。”萧峰答道,顿了顿:“只是临近午时,碧云寺的一个小沙弥来送了餐。”  “沙弥?”风靖寒转过头。    “庄主的意思,是这个小沙弥?”经他一说,萧峰也觉得有些蹊跷,他忙说道:“的确可疑,他手提的食盒十分精致,上还雕刻着花纹。”若真是和尚,食盒想必陈旧普通才是。  只是萧峰当时并未起疑,也未认真打量食盒,花纹什么样却没有印象了。    风靖寒未再开口,静静地在前方走着。    萧峰观量了下风靖寒的神色,心里揣度着。那沙弥形迹可疑,怕是他在画上动的手脚,那庄主岂不是冤枉了季雨寒?    “庄主……。”二人虽是主仆,却也从小一同长大,萧峰犹豫了下,不知这样讲合适不合适?    风靖寒头也未回:“说。”  萧峰叹口气:“庄主对季姑娘过于…严苛…了些。”  他家庄主对季雨寒的心意连他都看出来了,季雨寒本人却不知道,不能不说太过失败。    查到闵三的来历后,庄主便让他送信要见那闵三一面,又让自己密切保护季雨寒,还派了庄里稀有的护卫两人去梅沁苑。  可谓用心良苦。    只是中午在寒轩楼,庄主的眼神便是他一个大男人也觉得胆寒,那季雨寒想必早就吓到了。  风靖寒顿了顿,但未停下脚步。    她方才忽然就哭了出来,表情惊惶。又害怕他生气,忙擦了擦眼泪,但仍泪眼盈盈的看着他:“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我是真心想要修好这幅画。”    他也并未说什么?何至于就让她怕成那样。  好吧,他似乎砸碎了杯子,吓到了她。    “庄主。”立夏到了寒轩楼。经萧峰提醒,风靖寒也有些担心季雨寒,便让人唤了立夏过来。  “她呢?”风靖寒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姑娘似乎心神不宁,午饭没怎么用。”立夏想了想,还是如实禀道。    “心神不宁?!”风靖寒皱紧了眉。  “姑娘说,她做错了事,不知要怎么办?惶惶不安。”立夏也很惊讶。    惶惶不安?  风靖寒记得这种神情。  拍卖会那日,她被祁铭逸与人头之事吓倒,也是这种神情。    而今日呢,被他吓到吗?    只是此前为靖雪相看的亲事,两家本已谈妥,如今中途变化,他还需再去处理些事。  待晚上回来,再去梅沁苑看她吧。    许孜然送走了季雨寒,在原处顿了半响,方往望仙楼走去。  沙弥并非往日送餐之人,他所提的食盒,萧峰不认得,许孜然却是认得的。  那食盒上刻有祥云逸彩的图案,正是望仙楼之物。    想必是许孜默了。    他踏入望仙楼,立刻便有一小童上前来:“许公子请,公子在楼上等着呢。”  小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方才送餐的沙弥。    小童口中的公子也确实是许孜默,平日二人见面多是许孜默去找他,或是让小童带个口信。  如今日这般,让小童扮作沙弥,别有用意。    “大哥。”许孜默站起身。  许孜然点点头,落座后才见对面的许孜默穿着装束不同于以往。  明显严肃归整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般凌乱不羁,但却有些沧桑和虚弱。  许孜然皱了皱眉:“这一月你去了何处?怎么这幅模样?”一月前许孜默不辞而别,只留下书信,说是外出有事,  “外出游历了一月而已。”许孜默端起水喝了一口,忽然掩不住喉间的气息,掩住嘴轻咳了声。  许孜然见状轻斥了声:“怎么行事还如此任性?”  许孜默放下杯子,转开眼忘向窗外,方才二人购买手链的小摊还在。  “大哥与她可是约定了什么?”上午二人街角的情景,实在是旖旎暧昧,此刻许孜然腕间的手链亦若隐若现,许孜默便问了出来。    “我竟不知你会作画?”许孜然并未回答,转开了话题,目光却凌厉的看向了他。  “大哥竟还记得幼时之事?”许孜默笑笑,低下头颇有些伤感,只觉得一晃快二十年了,物是人非。    二人母亲在世时,教导两兄弟识字绘画,两人练字习画后常在后面加上各自撰印,许孜默的撰印是一小片棱叶,许孜然的撰印是一小朵花瓣。  许孜默还记得母亲的话,她这般自有道理,绿叶衬扶红花。  年幼的他并不知此番深意,只知道大哥有一块玉,而他没有。  母亲对大哥的爱护分明多于自己。  直到母亲遇难那天,三人聚于马车,车夫一刀刺来,母亲以身躯护住了大哥,而他自己只能本能的以手挡面,右手食指内茎被切断,再无法写字绘画。  许母临死前抓住许孜默的手,要保护好你大哥。    当然,大哥并不知此事,他早前已被药晕,车夫的目标是他。    大哥醒来后只知,三人同乘马车,马车颠簸倾泄,母亲和车夫坠入悬崖,只留下两个幼龄孩童,为吟草阁灵希公子所救。    后许孜然二兄弟被吟草阁灵希公子收养,许孜然六岁,许孜默五岁。    手受伤后,许孜默再无法绘画,那在书尾画末的撰印也再未用过。  即便是写字,也颇歪扭凌乱。    故季雨寒第一次遇见许孜然时,字写的难看,她胡诌个理由,说自己手曾受过伤,许孜然也未怀疑。    所以上午在洞窟里,许孜然才会说:从未听说他会作画。  可他随后敏锐的发现,画尾处一小块手绘的撰印,正是二人年幼时许孜默的棱叶撰印。    许孜然并不了解许孜默。  从小,相比于许孜然的乖巧伶俐,许孜默却淘气调皮的多。他将泻药放入客人茶中,也将抓来的蜈蚣放入他人床上。因此,常被关入柴房不许吃饭。    灵希公子渐渐对他失了耐心,也不怎么教导他,便悉心培养了许孜然。  殊不知,他的弟弟,不知何时起,学会了画画,画技还很不错。    想来,画中女子是对他重要的人吧。  从卷轴边沿泛黄的程度来看,画已有十年之久……    只是,许孜默的画,怎会在啸风山庄?  季雨寒提及,画中女子是杜诗仪,和此画一同放置的,还有那本刹那芳华曲谱。  杜诗仪吗?  他并无印象。    “今日你让七仪扮作沙弥是为何?”许孜然不打算继续谈这个话题。  他的弟弟,不愿说的事,永远也问不出来。  许孜默顿了顿,只笑道:“我曾讲过,若大哥真心中意那季雨寒,我可以帮你。”  也是帮自己。    “你做了何事?”许孜然脸色微变,只觉得许孜默话中深意难测。  “她急着出来修补画作,可知画的重要性。若是画作被毁,想必风庄主会大发雷霆,迁怒于她,岂不是绝好的机会?”许孜默望着窗外,眸间冷意顿现。    画中女子早已身死,还是那般屈辱的死法,他连她的画像都不敢再看,十余年了。  索性毁掉吧。    “荒唐。”许孜然变了神色。    风靖寒性情冷漠,而季雨寒性格活泼,二人之间的纠葛,岂是许孜默想的这么简单。  那副损坏的画作,不会成为二人矛盾的□□,只会成为二人感情升温的催化剂。    “那便拭目以待吧。”许孜默起身来,朝许孜然致意:“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孜然点点头。  许孜默出了房门,身形略浮,姿势可见些许怪异,许孜然回头,看了他背影一瞬。  脸色晦暗下来。    出了门,七仪扶住许孜默,止住了他滑倒,又见许孜默呛咳一声,沤出一小丝鲜血,不由得抹了抹眼角:“公子可还撑得住?”  “不过是些皮肉之苦。”许孜默冷笑一声,那安太爷这般变态毒辣的手段,亏得是他,若是换了他大哥,哪里还承受得住。    晚间,梅沁苑。    房门被用力推开!  风靖寒!    他此刻衣服湿掉,头发也是,还隐约向下滴着水,倚靠着门框,冷冷的盯着季雨寒。    立夏秋分二人已听话的出了去,留下她一人,穿着睡衣,双眼圆瞪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她的睡衣将身子遮的严严实实,只是睡衣薄贴,身体曲线一览无遗。    大约是已经历过了心志的挣扎与忐忑,此刻季雨寒淡定了许多。  下午,风靖寒依然出了庄,此刻来找她,莫非是中午没来得及算账,现在补回来?    她叹叹气,转过身自柜子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背对着风靖寒,无语道:“庄主不觉得,进女子的房间应该先敲一敲门吗?”  哼,他再早进来半刻,就可以欣赏美女出浴了。    “你要赎身?”他冷凝的脸,透着丝丝无以言语的愁闷。    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小小女子,竟让他无所适从。  他包里还有一个精心包装的披风扣针,今日下午路过玉品阁时特意挑选的。  只是,回到庄里便听说她要赎身之事。    “是,还请庄主允准。”季雨寒答道,缓缓转过身来。    他看着她,不语。  只是眼中聚起雾霭,迷蒙又危险。    她若赎身,他势必要支付她拍卖会的银子。想到这里,季雨寒又善解人意的补充道:    “拍卖会的三千两银子我不要了,只希望庄主能让我离开!”  她如今还有两百两银子,应该不至于会饿死吧。只是她兜兜转转,终是回到了原点。    风靖寒依然沉默,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最看重的银子,如今也不要了,只想要离开他身边。    几月前她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于啸风山庄,签了卖身契。可如今,风靖寒气闷无比,只怕她赎了身,还有祁铭逸许孜然等人排着队要她。    虽是要赎身,有些事她还想解释一下。  “画上的墨汁不是我弄的。”她有些委屈的低头,又继续说道:“你可能不信,如今你定是对我恨之入骨!”  “我何时对你恨之入骨了?”他终于开口说话,语气十分冷厉,说话时,缓缓走向她。    “杜诗仪乃庄主心爱之人,我很抱歉弄坏了画。”她见他向自己走过来,慌忙后退。  “杜诗仪?”风靖寒猛地停住脚步,面色已黯了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她?”庄中知道这段旧事之人仅他、靖宇、古叔三人,季雨寒又是如何得知?  他心爱之人?  荒唐。    季雨寒委屈的咬咬唇,她不仅知道杜诗仪,她还知道林紫烟。  不过她不想再关心这些事了。    “请庄主收回。”她走至柜中,摸出风靖寒送她的那只手镯和发簪。犹豫了下,走向风靖寒递给他。  “你赎身后,此后以何为生?”风靖寒眯起眼,盯着她腕间的手链,怒意顿起,并未伸手来接。    这个问题,季雨寒还真没想过。  只是今日见他摔碎茶杯,惴惴不安后才提出要赎身。  仔细想想,若忽略风靖寒的存在,她当一个管事还是颇为逍遥自在。  如果赎身,孤身女子……    “无需庄主费心。”她转开眼,总归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你连银子也不要了?就这么迫不及待要与许孜然在一起?!”风靖寒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质问着。  季雨寒:……    “不关孜然的事。”她无语的抬起眼直视他。  风靖寒眼里乌云密布,似有狂风骤雨来临前的压抑威慑。她不由地胆怯的后退一步,瞬间又恼羞成怒的瞪视着他。    风靖寒不理会她的胆怯,步步紧逼,她已退至墙角,无路可退。    难道女子就要找个男人?她自力更生不行吗?  她哪里写着要去找许孜然了?她哪里看上去迫不及待了?  他的意思仿佛她即将去私奔似的,简直是莫大侮辱!  他自己私生活如此不检点,凭什么管她?!    “不要你管。”她恼羞成怒,重重的推了他一把,他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庄主有紫烟姑娘还有杜诗仪,凭什么管我?”她有些慌不择言,带着浓浓的不满及酸意。    鼻子酸酸的,忽然想哭。    此刻气氛压抑无比,风靖寒没有说话,可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怒气。  他比她高很多,平日间季雨寒并不觉得。可如今他立于自己跟前,她的视线再往下一点,便可看见他起伏变化的胸膛,昭示着滔滔怒火。  季雨寒抬眼看他,又有些心虚的望向别处,他干嘛要生气?!    难道是自己刚刚再一次提到杜诗仪,让他愤怒了吗?    现下她背靠着墙,狭小的空间对她很不利。两人的身高差让她一点气势也没有。    季雨寒慢慢的往左边移身,风靖寒却更为迅速的伸手抵在墙上,阻止了她的移动。  她无奈,往右边,他也快速的以另一只手抵住,就这样,他人和双手将她圈在里面。    这本是壁咚的姿势,暧昧至极,可此刻他脸色至冷,一副要将她碎尸万段的表情。    完了,她在心里哀嚎。  忽然想起权利的游戏里面一个情节,在狭小的空间,活生生被勒死。    靖宇说过,不要在风靖寒面前提及杜诗仪。  搞不好诗仪是他心上人,抛弃他嫁了旁人,所以他才大龄未婚,性格冷漠?    而此刻季雨寒却道破了他的心事,还弄坏了他以寄情思的画。    季雨寒一向很识实务。  “我……。”她咬着唇,有些紧张的想道个歉。  “对……不……唔。”她睁大眼,惊恐万分。    因为,她还未说完的话淹没在他突然而下的唇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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