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器威力远不及后世的十七世纪，顶着敌军优势火力冲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后金兵甚至精锐明军都能做到。乳峰山一战，明军血气涌上来，也一样能硬扛红衣大炮前出陷阵。骄傲的大唐府兵们自然也不会被这些炮子给吓破了胆。

扛过了一轮又一轮的炮击后，凌武成离清军已经不到三十步远。

几十米的距离，常年研习射术眼力过人的凌武成已经能看清敌军盔甲的细节。

再次抽一支破甲箭出来，这个关西良家子出身的大唐府兵又施展了一次傲人的箭术。

“嗖”的一声，随着利箭破开空气，一名清军捂住胸口应声而倒。

箭矢穿透了棉甲，深深扎入中箭者的肉体，看位置当是心脏部位。

一箭毙命，凌武成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自己力气见长啊，缴获的棉甲也见识过，虽然比不上扎甲，但只要制作精良，防御也还是不错的，没想到竟然能射个通透。

自己当年在高句丽战场上可没这个实力，看来每日打熬身体，功夫没有白费。

能有凌家大郎这般气力和准头，一箭透心凉的，便是唐军中也不多。

多数箭矢在动能耗尽之后也仅仅入肉一二寸，人倒是伤到了，致命的却不多。

凌武成是宁州人，属关内道，大唐帝国的核心区域。

这一带，分布着全国三分之一的折冲府。

这一方面是因为内重外虚强干弱枝的现实需要，另外一方面也是这些地方向来武风炽烈，盛产精兵。

凌武成一脉从高祖起就开始做府兵为国家效力。

事实上，高祖之前的天祖烈祖甚至更加久远的先辈也定然没少掺和军事，自司马家八王之乱，引得五胡祸乱中原，天下各地哪曾有什么消停日子。

也就是前朝文帝治下安稳两年，没过多久便又是三征高句丽，十八路反王烟尘漫漫，杀得天昏地暗，丁口减半。

这种环境熏陶两三百年下来，谁家男人拉出来还开不得弓、耍不得枪，那才真是稀奇。

长安城中的官二代们，要说谁射个箭都脱靶，人家纨绔子弟都不带你玩。

这人口锐减也有不少好处，比如分田就能照足了给。

有了足够的田产，便有了充足的粮食，孩子们的营养自然就能上去了。

凌武成打小日子过得便不错，饭菜管够，时不时来点荤的，身子骨长的甚是结实。

等到长大成人，练就一身好武艺的凌家大郎也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了一名光荣的大唐府兵。

不过凌大郎可不想就这么做个普通府兵过一辈子。

贞观年间，大唐已经渐渐从隋朝末年的满目疮痍中恢复过来，人口逐渐增加，官府手中的地逐年减少。

凌大郎受田时，亩数只有父亲的三分之二。

宁州一带还算是宽乡，听说过京畿附近的狭乡，连三十亩地都难得。

这些田，只能保着一家三四口衣食无忧，想要过上有油水的好日子却不容易。

所以，凌大郎总是盼着能有机会立功，挣个武骑尉、云骑尉什么的，也好得些勋田，获得品级，实现阶级跃迁。

府兵们在李二当政的时候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一方面唐初人少地多，官府授田大方；另一方面李二打仗很有章法，松弛有度，不会太过滥用民力，又总是打胜仗，立功的机会多。

所以府兵们也都愿意跟着皇帝出征搏个勋官出身。

这次出征，凌武成就很是高兴，终于等到了机会，可得好好把握住了。

一箭建功后，凌武成还要故技重施，把剩下的两支破甲箭也交代出去，却听到鼓声响起，只得收起心思，在队头的带领下，继续向前。

这是准备要肉搏了，凌武成握紧长枪，锐利的眼神开始挑选穿刺的目标。

这时，敌方阵中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紧接着，当面的清军匆忙后退，连阵前战友的尸体和伤员都不管不顾。

正是茫然间，却见正前方，几十门黑洞洞的炮口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