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山今日上课上得心事重重，时不时就看着玖璃走神。玖璃无所谓如何，但叶泓仪觉得他那望眼欲穿的模样格外碍眼。

玖璃看出了叶泓仪的心烦意乱，在结束时凑到她面前，伸手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陛下！”叶泓仪因为玖璃的举动发出惊呼，一时间既觉得自己很失礼，又觉得玖璃这事干得不讲道理。

“清清的注意力不在朕身上，朕会很伤心的。”玖璃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

原来她是不想自己因慕怀山的原因感到烦恼，特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叶泓仪揉了揉脑门，脸上难得浮现了一个傻傻的笑容。

玖璃抬起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笑得太傻了。”

她故意说得有些嫌弃，实则在高兴叶泓仪能够恢复过来。

叶泓仪本该无忧无虑地做着高门贵女，等着求亲之人踏破门槛。玖璃说不上若是如此她日后可会幸福，但应当不会比上辈子的结局来得更差了。

然她聪明而知礼，不恃宠而骄也不胆小怕事，如果她想要，玖璃愿意给她更多。

叶泓仪听了玖璃略带嫌弃的话语，反倒笑得更灿烂了些。阳光照过窗棂落在她脸上，一切都是如此明媚动人：“陛下不嫌弃就行。”

玖璃与她四目相对，相视而笑。两人之间温馨和谐的氛围与慕怀山形单影只的落寞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注视着两人的方向，准确说他注视着玖璃，眼前浮现的却是如同十年前的幻象。

他一直都记得，在自己因父母亡故来京城投奔亲戚，又被亲戚扫地出门快要饿死冻死之时，有个衣着光鲜的小姑娘如同神明一般降临在他面前。

她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她没有嫌弃他满是污垢的脸，还在临别前掐着他的脸，霸道而任性地硬要掐出一个笑容来。

她那时说：“别哭丧个脸，你的眼睛笑起来更好看嘛。”

他那时太过自卑，在她面前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上天恩赐的短暂幸福，害怕如同故事里那般，只要看清了美梦就会破碎。所以他不记得她的脸，只记得她挂着一块特别漂亮通透的翡翠如意吊坠。

他曾发誓要成为有用之人，找到她后要好好报答她，甚至在大权在握时有过很多其他想法……

如今人找到了，可她已经不相信他了。

他差点阴差阳错将自己想要报答的人当做自己掌握权力的傀儡。

是他先让她失望了。

慕怀山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口中泛起一股腥味才反应过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面对玖璃会如此窘迫不堪。

意识到玖璃即将将目光移向自己，他飞快低下头，困窘地一如十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流浪少年。

他第一次在玖璃面前躬身做了个揖，满身萧索，更胜严冬。“……臣告退。”

他一字一顿，艰难地将话说出口。简简单单三个字，仿佛用了全部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