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舟之外就是无边的大海,四周海浪漫卷,碧波无尽,无数的鱼儿围绕着这个奇怪的东西打转,这个东西长约三丈,高八尺,两头圆滑,两旁各有十个木轮,各自转动,能在海底深约十丈处潜游,比鱼儿还要轻便。
云别尘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不禁好奇心大起。东摸摸西碰碰,比一个普通的顽童好不了多少,黑袍人正在打坐,见云别尘还在看,不禁笑道:“你小子看似老成,实则也是个小孩子罢了,怎么,对这架鬼舟很好奇”,云别尘听着他戏谑的口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很好奇,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开动的,动力来自何处”,黑袍人笑道:“你问我我也不知,我得到这架鬼舟也是机缘巧合,当年我年轻时,意外的救了一个老头,老头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当时我动了恻隐之心,费尽心力救治于他,足足花了半年他的伤势才有所好转,养了两年才彻底恢复,他伤势痊愈后对我非常的感激,但是他又身无长物,就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为我打造了这架巧夺天工的鬼舟,平时不用时启动机关就可将它变成一截圆木,藏匿起来谁也找不到,但一旦启动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轻巧灵便当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宝物”,云别尘听得也是羡慕不已。
这样的宝物简直是无价之宝,有了它在海里只怕是畅行无阻,难怪像柳回风这样的人,也没有发现黑袍人的丝毫踪迹,云别尘静静的站在一块巨大的水晶面前,看着海中瑰丽的奇景有些入神,黑袍人则是不管不顾的打坐,他的内伤十分沉重,虽是得了解药,但想要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都在不断地运气恢复,这个黑袍人的功夫主要在于掌力,他的掌力汹涌浑厚,大有正气不似邪门功夫,但这人行事亦正亦邪,云别尘在地窟时对他有所回护,不至于遭了叶修的暗算,他对云别尘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云别尘故意问他一些修炼内息的问题,他也讲的十分仔细,让云别尘受益匪浅,云别尘还暗自发现,这人的佛学十分精湛,修习的武学似乎也与佛门大有关联,至于他的身份就神秘的很了。
云别尘的周身笼着一道淡淡的雾气,这里虽是在船舱里,但水汽十分浓郁,这股雾气一遇到水汽速度就会十分缓慢,但却益发的凝重,云别尘的手掌结着一个古怪的手印,带着周围的水汽缓缓化出一道道涟漪,云别尘感到周身的气息随着这股雾气缓缓地流动,这里仿佛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云别尘的脸上竟是带着一股庄严之意,让人一见就会大生敬意。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云别尘缓缓睁开眼睛,将周身的雾气散去;“怎么样,这印法如何?”,云别尘感受到丹息已经略有进展不禁十分欣喜,“前辈说的不错,土属丹息配合这道印法,丹息流转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而且凝练窍穴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有了这道印法,我炼化第一个窍穴只怕用不了几个月了”。
黑袍人点了点头:“你果然聪明,不枉我当日将自己的一部分丹息本源渡给你,震窍生息不过是丹息生成的第一步,虽然艰难但也算不得什么,这练窍之法却是真正的关键,不但需要极强的毅力,还需持之以恒的修习,在窍穴没有完全炼化之前,每次修习都有风险,这一点你要牢记”。
云别尘郑重的点了点头,“多谢前辈指点之恩”,黑袍人却是一哼,“不用谢我。我现在受了伤,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可别以为我安了什么好心”,云别尘心底暗笑:“这人明明刻意指点自己,可偏偏却嘴硬不承认,其实在地窟之内叶修指点自己的东西已经足够自己修习了,他却暗中指出许多不足之处,让自己修习更加顺利,这就不单单是为了脱困了,而是有意栽培,他虽是经常冷言冷语,但骨子里豪迈之情却从未改变,他曾经讲过救助那位打造了鬼舟的机关术大师,他若非诚心救人,又照顾了那位高人两年之久,那位高人感其大恩,才会奋起余生之力打造了这架巧妙绝伦海底行舟,其妙绝天下之处几如神话,他要是真的是大奸大恶,那位高人绝不会如此帮他”,云别尘沉思了一会,就又打坐起来,云别尘自来就知道这个世上没有武力必然受制于人,此次落入叶修之手,险些丢了性命,云别尘练功也更加刻苦,一旦有空就修炼不息。
大海平静之时宛如一位温柔的母亲,温婉和煦柔顺之极,但大海狂暴之时,却又是另外一幅模样,滔天的巨浪铺天盖地,一卷之下力道千钧,连带着水底也是暗流汹涌,无数的鱼儿被暗涌席卷,竟无丝毫抗拒之力,云别尘虽说早就见过大海,也见过海上的风浪,但大海如此暴虐的一面却从未见过,心下不禁惴惴不安,黑袍人却是哈哈一笑:“怎么,连死都不怕的云别尘,却怕了这小小的风浪”,云别尘也是展颜:“前辈教训的是,只是如此大的风浪让人心里不安”,黑袍人脸上露出一丝玩味之色,这就不安了,那这样呢?”,说着一挥手,一道道浑厚之极的内息涌出,周围忽然涌出无数的蓝色纹路,周围的空气竟一下子变得粘稠之极,每一道暗流的涌动都会带来纹路的颤动,黑袍人就像一块磐石,屹立不动,但云别尘却感到身上有万钧之力,丝毫抗拒不得,被这力量带的像一个滚地葫芦滚来滚去,竟连话也说不出。
云别尘极力抗拒,但这力量实在太大,但所幸鬼舟四处柔软如绵,还有一股奇异的能量隔绝,否则云别尘非碰个头破血流不可,云别尘运足了内息,按照剑桩之势扎下马步,桩是通元岛练剑的入门姿势,这一招虽是简单,但就像扎马,姿势容易,想要得到真功夫,确需苦练,这一式旨在培养弟子身姿剑如剑般挺直,遒劲如松;云别尘血气之力已有些火候,力道不弱内息丹息又是浑然一体,这一扎就是大有力道,竟然让身子一挺
但片刻之后又是经受不住,飞了出去。“小子,看你想个球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哪还有明门弟子的风范,正是丢了杨庭的脸”,云别尘知道这人故意在激自己,但也不禁暗自恼怒,又奋起余力爬起,但一起来就又飞出去了,云别尘呼呼地喘着粗气气道:“你是武林前辈,功力很厚自然可以抵住这股力道,我功力浅薄怎能挡住?”,黑袍人笑道:“我受了重伤你是知道的”,云别尘见他稳如坚石的模样就一点也不信了,“你一定是伤势好了,否则绝不可能”,黑袍人却是一哼,“我没必要谎言欺骗你一个小辈”,云别尘也不禁暗自奇怪起来。
黑袍人道:“小子我问你,咱们现在身处何地?”,云别尘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我们在大海上”,那人道:“我刚刚施展的丹息术叫周天无极,这个丹息术是十分高明的丹息术,此术可以周围的环境化到一个狭小的范围中,这个丹息术平日里没什么用处,但在特殊的时候却是妙用无穷”,云别尘一阵惊骇,竟然还有这样的丹息术,实在是匪夷所思,黑袍人一阵傲然,“你身处大海,现在又有狂风巨浪,我将这力道化在这里,你却想要硬抗,以一己之力抗拒大海,还有比你更蠢的蠢材吗?”,云别尘一呆,知他说的不错,在海中抗拒大海实在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又不禁苦思该如何应对。
这时那人慢慢走到云别尘身边,“你见我在这行动自如,以为我已经痊愈,但是实际上我离伤势好转还差得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懂得借势,在这水息之中如鱼得水,这力道自是伤不得我分毫”,黑袍人又继续言道:“所谓借势就是避实击虚之道,顺势而为顺水推舟轻而易举,但逆水行舟逆流而上则无比艰难,就是此理”,云别尘此时又翻了十几个跟头,但一听此言却一下子幡然明悟,呆立在哪,直到又撞了几下才又醒过来。
云别尘脑子里忽然冒出《道德经》中的几句话,‘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云别尘又想起了金如天那日在大殿之上给自己的感受,‘大盈若冲其用不弊,大成若缺其用不穷;’云别尘脑子里多了一些明悟,心道:“既是不可硬抗,我又何必硬抗,我躲开它的刚强,其后必然空虚”,云别尘熟悉水性,现在就当成游水,慢慢借着水性移动,黑袍人见他一时呆立,但一会又自欢喜不禁,竟然慢慢移动起来,虽然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但既已找到诀窍,也就不需自己多言了,心中暗自点头,自己指点了他这么多,也算还了他的恩情了,若不是有鬼舟这巧夺天工的妙物,再有自己不惜丹息成全,他绝不会悟到这层道理,这些至理旁人说出是没用的,只有自己悟到才是自己的,若非自己,云别尘就是再练十年也未必可以悟道这虚实之道,自己已经对得起他了;想着黑袍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