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洪流涌动,织出一副巨大的网,交其中烟气飞蒙,一道黑色的影子倏尔一闪,带着一道凌厉的奔涌而来,一个少年在他身后艰难的跟随,这里的空间滞涩凝固,艰涩异常,少年浑身汗迹斑斑,浑身疲惫欲死,但还是强打精神勉强追逐着那道黑色的身影。
“快点,难道没吃饭不成?”
那少年正是云别尘,他的身上早就被汗水浸湿,但他仍是在快速的奔跑,他的脚步沉重,但又异常坚定,黑袍人似乎并不着急,他用了七天的时间,这中间他并没有急着靠岸,而是不断地利用丹息术制造周天无极,磨练云别尘,云别尘这几日当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除了累的睡着,就是在这周天无极中受苦,他虽是顿悟了避实击虚之法,但这就像是人在学步之初,就算是看过大人们走了无数遍,仍是需要一步步往前走,而且他没人扶,每走一步都是磕磕绊绊的,艰难异常,但云别尘却是咬牙坚持住了,从刚刚开始时只能勉强移动脚步,到后来已经可以奔跑,但跑起来仍然像迎着大风奔跑,费力之极,但云别尘按照《十二时经》中的武功,在每个时辰都按照不同的法门安养气血,又加上这几日伙食丰厚,倒也坚持的住,本来瘦弱的身子,竟然渐渐显得粗壮。
黑袍人也是暗自惊奇,这个小子竟然可以坚持七天,他本来以为就算是道气之境中百脉俱通的高手也绝对不可能坚持这么久,但这小子偏偏做到了,当真奇怪,甚至随着修习日久,竟然渐渐适应了,要知道这个周天无极的道术就算是和他同等的蓄气境的大高手,也绝对不好受,当然若是敌人也绝对不会有七天的时间适应,黑袍人看着正在奋力拼搏的少年人,眼神中掩饰不住欣赏之色,他的确是极其喜爱,若非、若非是有那样的刻骨之恨正在等着他去报复,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他的眼神中流露着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失落有仇恨也有悲伤,但他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喃喃道:“小子,以后的生死就看你的造化了”,这一刻他的目光无比坚定。
这一日云别尘正在练功,他的脚步一阵变幻,就仿佛一只穿花的蝴蝶入水的游鱼,带起一阵涟漪,周围如水波般颤动,但他身形丝毫不慢,身子轻轻一滑就在水波的空隙间穿行,身法潇洒之极,“啪啪啪”,云别尘抬头一看却是黑袍人,云别尘躬身一礼,黑袍人眼神微微一闪,就侧身避开,“我又不是你师父,给我施什么礼?我只是看你练得起劲,过来看看罢了,先练到这”,说着一挥手撤去了周围的水波,周天无极登时消散无踪。
云别尘也不以为意,走到船舱的一侧,打开一个翻板,将里面的食物拿了出来,这鬼舟不但能潜游海底,而且储存在这里的食物,就算是易腐败之物
几个月也不会有任何变化,黑袍人储存的都是一些腊肉香肠之类的东西,非但不会腐败反而美味的很,黑袍人从云别尘手里接过干粮,拿起一块香肠就吃了起来,他的吃相十分的儒雅,与他粗犷的声音竟是大不相符,黑袍人看着云别尘淡淡道:“快些吃,吃好了我要考校你一下,咱们很快就要登岸了,我希望你的武艺身法已经有所进展,不会再像过去一般不堪一击”,云别尘觉得很是奇怪,这人能把自己带到岸边已经是仁至义尽,为什么对自己这般好,但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何况这些天黑袍人对他极好,虽是辛苦,但身法进境极快,几天的修习竟比的半年的苦功,更是悟到了避实击虚的法门,心里索性不再想了,安下心吃饭,星眸这几日倒是安稳的很,这周天无极的丹息术似乎根本对它没有作用,小家伙饭量增加的不少,足足吃了一块饼子才饱了。
船舱内,黑袍人看着眼神认真的云别尘,眼睛微微一凝,忽然道:“云小子,咱们相识也有些时日了,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云别尘不由奇怪,这人对名字讳莫如深,一直不肯轻易提起,云别尘曾经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但都没有结果,反倒被冷嘲热讽了几次,云别尘也就没有再自讨没趣,现在这人居然要告诉自己,当真奇怪,但还是听着:“晚辈并不知道前辈的名字”,黑袍人哈哈一笑:“本来我是绝不会提自己的名字的,但现在不同了,能多一人记住我也是好的,记住我姓张,叫张别鹤”,云别尘细细的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叫道:“张前辈”,黑袍人点了点头,却是什么也不往下说了,这不禁有些虎头蛇尾,但他不说云别尘也不好再问,“好了,现在咱们开始吧”,这句话竟然带着一丝颤抖,说着手掌一抖,一但凌厉的气势瞬间弥漫。
云别尘一愣,这张别鹤的伤势竟好的这般快,只过了几天就恢复到这种程度,云别尘知道自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说着大吼一声,手中的木剑带起一道剑光,逆鳞太过锋锐,不适合在船上用,所以只得用木剑,云别尘一招漫卷天枢剑影侧着向张别鹤刺去,这一击之下竟带着凌厉的气息,张别鹤一笑,牵动着脸上的疤痕显得很是狰狞,他伸出两根手指,往外轻轻一拨,云别尘即感到一股巨力,自己的身子连着木剑竟是不由自主的向外一荡,云别尘马上改刺为抹,他的步子非常的迅捷,他的招式亦是精准,这一抹无论张别鹤是否抵挡,都会直削向脖颈,角度刁钻异常,张别鹤微微一笑,双手一拧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两根手指一下子夹住了木剑,云别尘一惊,身子朝着空中一翻犹如一只飞鸟,借着这股腾空之力顺势将木剑一绞,张别鹤眼中精光一闪,左手手指一弹,云别尘只觉得手心巨震,险些拿捏不住,木剑登时裂开一道裂痕,少年并不惊慌,这时他已经翻过张别鹤的身
落在地上,反手一剑就刺向他的后心,但这一剑竟是轻飘飘的穿过他的身子,随即消散无踪,这竟是一个残影,云别尘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凝实的掌力已经从他身后击出,云别尘猛地一挥木剑,就势一滚才避开掌力,但掌力击在木剑之上木剑登时裂成碎片。张别鹤笑吟吟的看着他,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片刻之间,但已将这个少年的机变武功表露无疑,他虽然未竟全力,但云别尘胆大心细,敢于变招,虽是用的木剑,但剑势凛然不骄不馁已有大将之风,尤其是最后这一招,果断放弃武器,更是难得,但他知道两人今日之后怕是再难有所交集了。
云别尘又取了一把木剑,斜着指向张别鹤,浑身战意腾腾,云别尘觉得自己今日的气势达到了一个顶峰,浑身气血充沛神完气足,这一剑击出似乎有锐不可当之功,但忽然一道黑影倏忽如豆,云别尘只觉得浑身犹如刀割,登时大惊,猛地刺出一剑,随即后退,但这道身影实在太快,周围的气息犹如实质,身子竟然动也不能动,只觉得身遭重击,周围似乎传来星眸焦急的嘶吼之声,但气息一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中的大地沉默幽寂,云别尘从黑暗中醒来,他的耳中满是海浪的呼啸声,一缕温和的阳光掠在他俊秀的脸庞上,他的眉目英挺很有些世家公子的味道,但是他身上残破的衣衫又证明他出身贫贱,他慢慢坐了起来,只觉得脑子一阵糊涂,胸中烦恶欲吐,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云别尘忽然感到肩上一沉,脸上一阵滑腻,一个温热的小舌头在自己的脸上舔个不停,云别尘一抬手将已经站在肩上的小家伙抱在怀里,见小家伙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不禁一笑,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顶:“放心,我是猫的命,不会死的”,他脸上虽然轻松,但知道袭击自己的只能是张别鹤,这也能解释他这两天的行为为什么异常反常了,云别尘摸了摸身上露出苦笑,逆鳞剑果然已经不翼而飞。
云别尘早就知道黑袍人张别鹤对于逆鳞有所企图,这人身负大仇却无力报仇,可是一旦得到这柄神兵利刃,那就是如虎添翼,报仇就有指望了,自己对他有恩,他不忍抢夺神兵,就在这些天中尽力培养自己,甚至不惜损耗丹息,在内伤没有完全愈合的情况下施展周天无极的丹息术,让自己在一个奇妙的环境中磨练身法,还教了自己炼化窍穴的方法,这才拿走了逆鳞,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云别尘叹了口气,自己现在武艺低微,没有师门庇护绝对是保不住这把神兵,不由叹息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好歹还得到了不少东西,只是他不知自己到了哪里,但现在别无他法,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落魄江湖?嘴角不由带起一丝苦笑,心中想着云别尘站了起来,拂去了身上的沙土,向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