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琉第一次见到梓若姑姑的时候有些猝不及防,她那时正在和生夏玩投壶,忽而就听浦泽来通报说梓若姑姑求见,澄琉没听说过此人,于是满腹疑窦地进了内室。 梓若同斫桐一般年纪,但是看起来要威严些,她一丝不苟地行礼:“奴婢梓若参见康乐公主。” “平身,”澄琉问:“姑姑此来所谓何事?” “回殿下,奴婢奉陛下旨意来教殿下周公之礼。” 澄琉脸一下就红了,她还忘了这茬,一时间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生夏把门掩上,又说了几句感谢梓若的话,她见澄琉还在发愣,于是用手肘碰了碰澄琉。澄琉这才反应过来,她咬咬牙,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她的齐国,这并不耻辱,这是正事。 梓若一开始讲的是魏国和晋国的婚俗礼仪,于是澄琉还不算难过,然而接着就开始讲一些男女之事,澄琉牙都快咬碎了都没办法面不改色地听下去,她不敢看梓若的眼睛,只是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梓若把她的羞怯看得一清二楚,严厉地说:“殿下不必害羞,女子终究都是要嫁人的。” “我知道了。”澄琉于是强打起精神来听这些东西,然而梓若讲得越来越出格,澄琉觉得这或许不是一个寻常女子嫁人要学的东西而是青楼女子要学的,她觉得这样做不一定是对的,毕竟如果她真的那么妖娆,梁真会不会觉得她很下贱? “殿下。”梓若看出来她在走神,于是厉声提醒。 澄琉尽量委婉地提问:“姑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大合身份?” “什么合不合身份,一个女子什么身份都是虚的,能讨相公欢心才是正理。”梓若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理所当然,倒像是澄琉的想法有问题。 “是。”但澄琉不敢苟同。 梓若看出了澄琉的不用心,她也没多大兴趣,于是很敷衍地把剩下的东西讲过就离开了。她一走,澄琉就彻底放松了,她忽而想起生夏最懂这些,于是她问生夏:“生夏,你觉得方才是我对还是她对?” 生夏冲澄琉眨眨眼:“澄琉你别听她瞎说,她说的东西不适合你,一个女子不是一定永远去迎合她的相公,有时候耍耍小脾气那叫闺房之乐。” 虽然澄琉也不知道怎么叫耍小脾气,但她听生夏的意思倒是站在她这边的于是很崇拜地看着生夏:“你知道的真多。” “不过吧,那得是感情很好才可以,你和梁真许久不见,或许一开始你真的要想办法吸引他。” 澄琉皱了皱眉,她打算豁出去了,于是问生夏:“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 生夏提起这些就激动:“我在母亲那儿学了那么多,终于派上用场了!”她认真教导澄琉:“其实以你的姿貌不需要做太多,很多时候一个眼神就可以勾走他的魂。你看着我。”说着生夏侧过身,给了澄琉一个娇媚的回眸,澄琉看她眉目含情、顾盼生姿,觉得自己都要对她动情了,生夏忽而用手绢掩了嘴,含羞转过身去,那羞怯的样子把握得恰如其分,俨然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不得不说澄琉看呆了。 “换你了,你来。”生夏催促澄琉,澄琉摸了摸自己的脸,侧过身用尽她所有的柔情对生夏微笑了一下,然后又转了回来。 生夏认真地审视着她的神情:“好看是好看,不过你的眼神很空洞,没有情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为我眼里满是对你的爱意呢。”澄琉冲生夏开玩笑。 “别闹,澄琉,认真些,你想想看你从前喜欢梁真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想象他就在你眼前,告诉自己你就喜欢他。” 澄琉很费劲地想,她想起从前梁真陪伴她度过那么多愉快的时光,她常常胡作非为,而善后的都是梁真,他还三番五次地救她,一直悉心地照顾她······澄琉抬眼,对生夏明艳地笑了一下,而后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生夏赞许地看着澄琉,缓缓地贴近她:“你学得很快。”她把澄琉的衣服拉开,漏出锁骨和大半的肩,澄琉问:“你这是——” 生夏自顾自地说下去:“有时候不需要全部都露出来,一点若隐若现的裸露是最好的。”她把嘴贴到澄琉耳边轻轻地哈气:“然后这样对他说话,声音要软。”澄琉觉得浑身都是软的,她对生夏的功力着实叹服。她正走神,忽然生夏就把她推倒在小几上,生夏柔柔地亲吻澄琉的脖颈,含糊地说:“你要这样吻他,叫他的名字”她把澄琉的手拉到自己背上:“还要环住他的腰。” 澄琉瞪大了眼睛,她觉得新奇又紧张,不知怎的,她突发奇想,一个翻身反把生夏压在身下,她玩笑着问:“这样呢?” 生夏一阵大笑:“你还真是不一般。” “快告诉我啊,到底怎么样?” “那得看人家梁真乐不乐意了。”生夏还在笑,差点笑岔气。 “你不是说这是闺房之乐吗?” 生夏从下往上戏谑地看着澄琉:“你不过欺负我,你觉得你的力气能扳得过梁真?” “也是。”澄琉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把衣服整理好,她忽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伤竟然没有疼。” “真的?”生夏凑近了去检查澄琉的伤,却见绷带包扎得很精致,她明白了什么:“这又是陛下包扎的?” 澄琉干咳了两声:“看见了吗?你学着点。” “不敢坏了你的好事。”生夏坏笑。 “懒得理你,”澄琉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倒是看到书案上的一小叠奏折,走过去掂了掂:“说是伤好之前不让我批折子的,还是送过来了。” “你说是无论如何都不批,结果不还是批了?”生夏继续打趣她。 “万一耽误了怎么办,这是不能开玩笑的。” “看不出来你还会考虑后果呢。” 澄琉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坐不住,觉得一身的气力无处施展,她起身取来挂在床头的锏:“生夏,我们去武场。” “你想干什么?” “去活动活动筋骨。”澄琉步履轻快地出去了。 到了武场,澄琉没想到郑英也在,她一个抱拳:“好巧啊,郑兄。” 郑英擦了擦汗:“高兄怎么也来这里?” “我许久没活动过了,今日过来练练手。”她舞了几个剑花:“你呢?” “才陪陛下过了几招,累死我了。”郑英说着又用手帕抹了抹汗。 “你输了?” “平手。” “你有点能耐行不行,好歹是个武将,怎么连陛下都打不过。” 郑英瞪了她一眼:“你敢跟陛下来硬的吗?” “也是啊,算了,我知道郑兄武艺超群就是了。”澄琉夸过他,刚想说什么,又立马打住了,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遗憾。 郑英看出来了,问:“你想做什么?” “我原本想跟你比试比试的,不过你才同陛下交过手,还很累吧?” “跟你打还是足够了。”郑英把手帕交给侍从:“你先出招吧。” 澄琉凌空划了几下,重新熟悉了一下手中握锏的感觉,立马就朝郑英劈过去,郑英没有躲,而是用剑接住了,他还是有些疲惫,所以没有主动进攻,只是一下一下地接澄琉的招。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澄琉的武艺这几日似乎是突飞猛进,连续进攻了许久都没有开始减缓速度的倾向,反而是越战越勇,郑英觉得有点意思,他开始了适当的进攻,然而澄琉也能接住,有些即便是吃力,但也的的确确是拦下了,郑英表扬了一句:“高兄进步不小啊。” “士别三日嘛。”澄琉喘息了一下就又开始了进攻,她也感觉得到郑英没有那么松懈了,自己心里也得意了几分。二人又过了几招,大概是郑英不想恋战,于是出了几个狠招想快些结束,澄琉见这几招来势汹汹,莫名地热血沸腾,她见招拆招,一直拼杀过去,打得十分起劲,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觉得就这样,就这样奋力地搏斗,她就可以杀了所有的敌人,然后统治齐国。 澄琉忽而听到清脆的一声,她看见郑英一脸错愕地看着她,而他手中的剑已经飞出去了老远。郑英惊叹不已:“高兄,你这是——” 澄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尴尬地笑笑:“承蒙郑兄相让。” “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不大对劲啊?”郑英似乎没有因澄琉的进步而高兴,他看得出来澄琉不是招式和力气进步了,而似乎是些别的什么东西。 “我?我没怎么啊。”然而澄琉也觉得自己之前有些不对劲。 “高兄,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眼睛都是红的,看起来怪吓人的。”郑英吩咐侍从:“去倒茶来。” 澄琉想起来,她今日这么威武或许是之前喝的蛊毒的缘故,于是想把此事敷衍过去:“想必是方才用了提神的薄荷脑油,今天格外精神。” “原来那东西还有这种奇效,”郑英啧啧称奇:“改日我出征的时候一定要试试。” 澄琉心虚地接过侍从呈上来的茶浅尝了一口,暗暗祈祷薄荷脑油不会有什么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