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梧樛醒了过来,山茶将夜明珠一事说与他听后,梧樛悲戚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的欣喜,他笃定,明月松愿意这样做。
凡人讲究死者入土为安,但爱情不讲究。
无论是活着的那个还是死了的那个,都希望自己永远陪伴在爱人身边。
相伴,相见,才是安。
踌躇了半晌,梧樛还是决定让山茶独自进去房内跟明月松说。他站在花圃前,望着那扇不重的门,他觉得自己怕是穷极一生都进不去了。
恍然间,他想起夕阳峰弟子房里自己那屡次被穆秀踹烂了的房门,他在想,他的房门再也不会有人踹了吧。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喜欢看房门被踹烂的样子。
黄昏时分,熠熠霞光映得峡谷两旁的山峰更加雄伟壮丽,轮廓在余晖中融成金红色,作的是一幅宁静美妙的诗画。
可惜明月松的心还停留在了南迦之巅那个天寒地冻、风雪料峭的后山上,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封。
梧樛想,此生怕是没有机会了吧。
须臾后,房内亮起了的粼粼金光,他知道,明月松如他所料的选择了保穆秀尸身不腐。
不多时,一个鬓染微霜、仪态万方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院落,沉稳的嗓音问道:“谷主如何了?”
梧樛微微摇头,见他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细粥,问道:“谢师叔,您确定姐夫现在吃得下东西吗?”
谢师叔半带自信的道:“你们年轻人懂什么,山人自有妙计。”他朝窗楹里望了一眼,见房内有金光闪闪的,又问道:“你同伴在里面做什么?”
梧樛将事情如实告知了他。
谢师叔听完后惆怅道:“唉!真不愧是老谷主的亲传弟子,一样的痴情心,一样的坎坷命啊。”
“何意?”
谢师叔又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了几分无奈,道:“当年老谷主也是和心上人闹了别扭,两人分离数年,直至而立之年才重归于好,结果没多久老谷主夫人意外身死,老谷主伤心欲绝了甚久才缓和过来,后来他看开了,想去游山玩水了,便选了医学天赋最好的谷主为亲传弟子,将一身医术尽数传授给谷主后便云游四方去了。你说说,这不是一样的路子吗?唉!”
梧樛微微低下头。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路子会不会不一样?
他压下眼眶里的灼烫,道:“谢师叔,您赶紧进去吧,粥凉了。”
“凉就凉吧,反正他也不会吃。”
“......您方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山人的妙计呢?”
“山人的妙计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山人。”
“......”
深夜。
往日月朗风清的风铃谷内,此刻正大雨滂沱。大雨倾落在山间树梢上、倾落在坪地草野上,犹如珠落玉盘,激荡着清脆。
沉沉暮色下,潇潇峭凉中,梧樛躺在暴雨倾泻的草坪上,坦然的享受着这份冰润交织的萧瑟。雨水砸进酒盏里他也无所谓,直接伴着这浮尘一同饮下,似乎这样做,可以消减掉心中的一丝丝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