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在营里陪你义父吗?”小夭心情舒畅,又忍不住好奇的问。
“义父身边有个近身小厮,这些日子病了。我见一年轻小兵看着老实本分,做事稳妥,便让他暂时留在义父身边近身听命。”邶娓娓而谈。
两人同乘一匹天马,因是他在驭马,故她整个人几乎都在他怀里,他每说一句话,气息就在她耳后,似有若无的吹拂着。
她不是很明白他的话头,只认真听着。
“有一日,他给义父送竹简时,把从西槐街那家娼妓馆送来的信件,一起送到了义父那里。”
小夭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小兽在密林中看到了猎人,想逃却无处可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他一副置身事外的闲适,语气却是温和,“义父问我,这封密信,打的是什么哑谜?他着实看不明白。”
她回头看他,见他眉眼都是笑意。“你…你怎么答的?”
“我告诉义父,这不是密信,是一个姑娘写给我的书信。” 他说得稀松平常,好像从来不会感到羞涩,“我还告诉他,我想去见那个姑娘。”
小夭红了脸,不再说话。
“写情牍的时候怎不见你脸皮那么薄。”防风邶轻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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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半个时辰,天马在泽州落下。
泽州地处中原的北部,小夭之前只是听神农馨悦她们说过泽州产烟花,小炎灷每年都会亲自前来为轵邑挑选烟花爆竹。
若还要提及什么关于泽州的记忆,那恐怕就是轩辕王来中原巡查那一次吧,轩辕王在这里问了玱玹和德岩为人君主之道,她和玱玹还遇到五王的伏击,不过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夭平日在轵邑深居简出,她想,这里应该没人认得她吧。
防风邶牵着她的手走在街上,他们就像这街上来来往往的每一个普通人一样,面带笑意的轻声聊天。小夭若是看到一些卖有趣小玩意儿的摊贩总会驻足停留,邶在一旁耐心候着,等她拿不定主意时,就认真的给她意见。
经过卖烟花的铺子,小夭又走不动道了。虽然市井流通的烟花不及神族在城楼放的那般能飞到半空,但胜在别致有趣。她从未亲自放过烟花,觉得新奇有趣,在铺子里挑花了眼,难以取舍。
防风邶说,“既然喜欢,我们就都买下来便是。等天黑了去城外的溪河边放。那里没有灯火,烟花会显得更绚丽夺目。”
逛累了,也饿了。她本以为邶会带她去一家街角巷尾不起眼却味道别致的小店,或是门庭若市口味独到的酒楼,谁知他竟泰然自若的带她进了一家歌舞坊。
小夭有些瞠目,忍不住打诨,“你真是越来越不注重形象了。”
“这家的羊肉最好吃。”他笑揽着她的肩,带她往楼上走,在她耳畔轻语。
小夭盯着他看,锦衣玉冠,一头乌发漆黑如墨,眉梢眼角尽是懒洋洋的笑意。她仿佛又看到了初见时的那个防风邶,一时竟让她有些恍然若梦。
这家歌舞坊的二楼有些别致,竟是用一扇扇的山水屏风隔成的一个个小隔间。人们可以坐在隔间里一边喝酒聊天一边看舞妓的轻歌曼舞,既不会被遮挡视线,又可以不动声色的设下禁制隐了声音和模样。
小夭他们来得早,占据了最里面的位置。
防风邶叫了羊肉、牛肉和一坛烈酒。一会儿功夫酒菜便被端上来了。
小夭给邶倒酒,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她双手举起酒樽和邶碰杯,仰头一饮而尽。没想到这酒不似她从前喝的那些果酒,尤为辛辣,竟被呛到,忍不住咳了几声。
“这酒烈,你喝慢点。”防风邶轻抚她的背,帮她顺气。
炭火烧得发红,他把炙烤好的羊肉放到她碟子里,小夭举箸夹肉放入口中,低声惊呼道,“嗯!确实好吃!”
防风邶一边用筷子翻着肉,一边讥嘲道,“谁能料到,泽州的歌舞坊里,舞妓的舞跳得不怎么样,烤肉却做得一绝。”
“来这歌舞坊里寻乐子的男人,哪个不是醉心于那些妙曼香艳的舞姬。也就是你,只顾着喝酒吃肉。” 小夭不由得感慨。
“以往我来这,也只是来谈买卖的。来的次数多了,免不了会偶尔留下吃个饭。” 他又夹了一块炙烤好的肉在她碟子里。
“我看那些姑娘,个个都是身段玲珑,千娇百媚。就没一个能得你多看一眼的?”小夭摇晃着酒樽,好奇的问。
邶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她一番,仰头饮酒。
小夭吃了烤肉,又饮了几杯酒,双颊绯红,笑着站起,翩然地转了一圈,轻舒广袖:“我也给你跳个舞吧。”
未等他回应,小夭就自顾自地边唱边跳起来:君若水上风 / 妾似风中莲 / 相见相思 /相见相思……
她身如软柳,眸似春水,她歌月徘徊,舞影零乱。她声如游丝,情思缱绻,缠绵入骨。
防风邶从挑眉而看,到怔怔无语,最后无力的遮住了眼睛。
小夭脚步踉跄,坐回软榻,撑着额头醉语:“我头好晕,看这几案都在晃。”
他自顾自的看了会儿舞伎的轻歌曼舞,喝完剩下的酒,放下酒樽,带她离开歌舞坊。
“希望待会儿你还能自己点得了烟花。”
新旧交替时分,天空腾起千万道烟花,伴着震天的炮仗声,瞬间照亮了天空。小夭忍不住停下步子,半仰头看着烟花,此刻的天空好似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花园,烟花映照着防风邶,他的面容在小夭眼中分外清楚。
她觉得她的酒似乎醒了些。
小夭拉着防风邶往城外疾步走去,“快点快点,我要去溪边放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