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陈溪禾还在床上蜷着,就听到外面街上的叫喊声远远地传着过来,格外的嘈杂。
陈溪禾睁开了眼,残破的天花板上结着蜘蛛网,网上还粘着一只不认识的小虫子,挣扎着,扭曲着。搭在身上的薄被发出阵阵霉味,陈溪禾只得忍着浑身酸痛慢慢下床,用尽力气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震起一阵灰尘。
陈溪禾扭了扭酸痛的脖子,起身走到漏风的窗边看了看。这里是官府暂时关押奴隶的地方,从后门出去就到了最繁华的大街。再过去就是高官住的地方了。
“快点出来,站好了!”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冻得陈溪禾缩了缩身子。
陈溪禾身边有好些女子,年纪有大有小,大都低眉顺眼的站在院中等候发落。陈溪禾看了半天却依然没有看见母亲宋氏,皱起了眉头。自与陈氏父子分开后,陈溪禾就和宋氏也被迫分开了,也不知宋氏会被带到哪里。想着宋氏的身体,陈溪禾越发担心了。
“待会儿有人要来挑人了,你们若想卖个好人家,就把自己弄得体面些!”旁边的一个衙役向门外看了看说道。
听到这些话,旁边一些女子开始慌张,一声声抽泣传了出来。
衙役约莫是嫌烦了:“哭什么哭!还以为是自个儿家里吗?到了这儿,你们就入了奴籍,以后就是给人差使的,再拿着以前的那些主子做派,可不会有人对你们客客气气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跨进来一位婆子,髻上着绿,描眉画眼,衣着鲜亮,眼神中全是打量之意。这应该就是那牙婆①了。
“哟,我这是来迟?”那牙嫂笑着上前道。
“哪能呢!这不是恰好吗!来,李婆子,看看,这些都是,我瞧着顶用的有些呢!”衙役笑着指了指陈溪禾她们。
“嗯!是不错,这一批大都姿色尚可,不会太抢眼,也不会叫人忽略!”
李婆子一圈下来挑了几个好颜色的,接着围着形容憔悴的陈溪禾转了转,“这个我也要了。”
陈溪禾站在一旁看着牙嫂指指点点,心里实在是不平静。以前她劝过家中不要买卖丫鬟奴仆,但就算在家里受宠也无法获得家人认同。现在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才知道那种恐慌和迷茫,谁知道自己会被卖到哪里,又或是谁的手里,这大概就是命如草芥了!
陈溪禾一行人被带上了一辆半旧的马车,很快就在城北停了下来。拉开马车上的帘子,入目的是座半新的屋宅,宅子算不得大,但和周围矮小的建筑比起来,显然豪华许多。陈溪禾提着单薄的裙衫从车上下来,面对这刺骨的寒风只能用双手环住自己,使劲跺了跺已经冻麻的脚。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站在了路中央。
后方突然传来马车疾驰的声音,陈溪禾惊了一下,下意识就往旁边躲。怎想这路旁积雪湿滑,一下子叫陈溪禾失了平衡向右侧倒去。“嘭”的一声,陈溪禾整个人砸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只因为陈溪禾摔的太快了些,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哎呦……好痛……”陈溪禾发出一声哀嚎,慢慢地用摔麻木的双手将自己撑起来,却始终少了些力气。
耳边传来两声积雪踩踏声,陈溪禾身旁站住了一个人。是个男人的脚,往上是一身藏青色织金曳撒②,身侧是一双有着青筋的手,手中握有一刀,那刀装在一个样式别致的刀鞘中。
“欻!”
刀半出鞘,吓了周围人一大跳,大家连忙往后退了些。而这人正把刀鞘伸向陈溪禾,微微弯下点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