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衡回到家时,蒋德与宋嘉秀还在客厅里等着。一人看着电视里的晚间新闻,一人看着手中的财经杂志。两人同时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和杂志,正襟危坐的望向了他。儿子自小并不在他们身边长大,过早的独立养成了他自主决断的个性,很少这么郑重其事地和他们谈事,即便是当年结婚及如今离婚的终身大事也都只是顺口一说般的轻描淡写交代。见他们如此的紧张,蒋衡倒是不自然的笑了笑。这个笑容让他们暗送了口气,看样子并不是什么严重之事。 “小衡,工作上的事别在意,总是会遇到大大小小的挫折。这次的事,你也受了委屈,可也不能说完全冤枉,昨日因,今日果,也别怨天尤人。”蒋德先开口安慰道,他以为儿子要与他们谈的事关工作。 “行了,事情过去就别在提了。”宋嘉秀语气豁达:“自你工作起,走到今天,取得的所有成绩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作为父母,很骄傲。你只要尽心尽力就好,其他的事别管。” 蒋衡点了点头,脱了外套,理了理衣服,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直视着坐在对面的父母,认真说道:“爸,妈,我不希望你们因为这件事对语秋或者语秋的家人有什么看法。如果今后你们有听说我和她的任何事,也希望你们不要干涉,尤其是不能向她透露你们和田玉青的恩怨,她的英国申请及簪花城的那套房子背后的故事。请你们答应我。” 蒋德与宋嘉秀面面相觑,错愕不已。蒋衡突然提到他和温语秋的事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难道你们真的又在一起了”宋嘉秀惊问道。 “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亲密也好,陌路也罢,她都不能再受到伤害。”蒋衡笃定道。 “小衡,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发生了什么?过去又发生了什么?”蒋德深深的锁着眉,沉声问道;“你和岳瑜的这场婚姻,我始终觉得儿戏。这也是我们当初反对的原因。你母亲说是你们是早就互相有意,我看未必。小秋那孩子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当年,我觉得你做那么多事是出于亏欠,虽然你认为那是善后。”他无奈的望了一眼宋嘉秀,继续道:“那么现在,你依然是想补偿些什么吗?你母亲说她现在有男朋友,似乎生活也不错,你又想扮演什么角色呢?” 蒋衡脸色略显落寞,眼神里却噙着些光亮,淡淡回道:“亏欠补偿都挽不回时光,抚不平伤疤。她只是扮演了她自己,而我想扮演的角色也很简单。我刚刚说的事,请二老务必遵守。”说完,他捞起一旁的外套,不给父母询问的机会,大步跨上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后,他检查了一下手机里这两三天无数条关心他近况的短信微信信息及那些来自朋友非朋友的电话记录,而后拨出了一个电话:“弘梁,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蒋哥,我正要打电话给你,没什么大事就好。”马弘梁的声音显得很兴奋。 “谢谢。”他急切的问道:“我托你办的事怎么样?她还好吗?” “哦,我昨天找过温大夫,转达了。她……?”马弘梁犹豫起来。 “她怎么了?”他提高了音量。回家前,他去过温语秋的单身公寓,整个屋子黑着灯,他想大概她是睡了,而电话是肯定打不通的。在楼下站了许久,抽了根烟,他才开着车回来了。 “她挺好的!没受任何影响,还有医院出了初步调查认定,她对于那个孩子的诊断没有问题。” “好!”蒋衡的语气这才稍显轻松,接着他又不确定的问道:“她有说什么吗?” “她……”电话那头的马弘梁拼命拉长这音量,努力想着该如何反馈才好。巧言哄骗,他不是不会,只是实在不想。还在踌躇间,只听蒋衡坚定说了句:“照实说。”他啧了啧嘴,一股脑的将那天的情形详详细细的道了个遍,末了,他非常抱歉的说:“蒋哥,真的抱歉,我不知道你没说过童雯的事,就这么话赶话的说了出来。”他觉得蒋衡那头死一般的寂静,跟着喂了几声,以为电话已经挂断。 “我在。”蒋衡沙哑的声音鬼魅一般的再次响起,让马弘梁后脊背一凉,弱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该知道的事总是要知道的。”蒋衡掩住了大半张脸。他想那团乱麻大概又加裹了一层,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不能让她再受伤害,可伤害究竟该如何终止? “你为什么要瞒着她这件事呢?”马弘梁壮着胆子问道。 蒋衡没有回答,轻轻的挂上了电话。为什么呢?一开始是因为害怕,后来还是因为害怕! 两个小时后,书桌上的烟缸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烟头,沙发椅边的落地灯晃着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的半张脸庞凝重惨淡。他再次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国际长途。 “你好,我是蒋衡。” “蒋先生好,我等这个电话很久了。不过,我听说你出了点事。” “不知道胡小姐现在是否有时间和我谈一下语秋的情况。” “当然。”胡梦玲不急不缓的回道。没等蒋衡进一步询问,她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叙述起温语秋在英国患病治疗的整个过程。但她的叙述中几乎只涉及到了专业问题,而且言简意赅。 “语秋在英国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和病情无关的私人生活不在我们讨论范围内。”胡梦玲冷静回道。 “生活与病情无关吗”蒋衡追问道。 “蒋先生,我知道你是警察,但我不需要配合你的问话。我们之所以有这场谈话,目的是为了语秋的病情。与之有关的内容,我一定会说,无关的,我自然不说。” “我换一种问法,我想知道,语秋在英国时是否有异常的事发生?” “什么意思?”胡梦玲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