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班头细细咀嚼着楚时聿的话,如醍醐灌顶般,全想明白了。
现在仔细琢磨,他就发现钱管事的话根本站不住脚。
试想倘若真的有贼搬走了仁心堂那么多药材,怎么可能无声无息,没制造出一点动静,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呢!
仁心堂的人睡死了,旁边的左邻右舍就听不到一点声响吗?
原来这是长信侯府的那位侯夫人为了贪过世长嫂的嫁妆,在玩监守自盗的把戏啊!
他就说嘛,望城在他们知府大人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一向太平安宁,怎么就突然冒出江洋大盗把仁心堂洗劫一空呢?!
这是把自己当猴耍,还是当枪使呢?
胡班头恶狠狠地瞪着钱管事,又掂了掂沉甸甸的袖袋,暗暗庆幸钱管事今早塞的这银锭子也够他请下头兄弟们喝酒了。
否则啊,今天真是里子面子全都丢完了!
钱管事被这凶狠的目光瞪得头皮发麻,只好无力地再次对着胡班头解释:“胡班头,你听我说,我真的……”
胡班头不想听了,对着楚时聿、楚蓁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楚大公子,楚大小姐,今天真是得罪了,还望海涵。”
说话间,他迟疑的目光在轮椅上的白衣青年身上停留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关于这位裴公子的消息传递给知府大人。
楚时聿微微地笑,也抱了抱拳,冠冕堂皇道:“哪里哪里,是我楚家出了这等刁仆!实在是汗颜!”
他说话的同时,还不着痕迹地对着楚蓁抛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大哥我这件事是不是办得很漂亮,是不是与你配合得很默契?
他不知道仁心堂失窃案到底和妹妹有没有关系,不过这也根本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有了今天的这茬,他们兄妹就师出有名了!
更可以让他们那个二婶好好肉痛一回。
漂亮!干得太漂亮了!楚蓁的颊边漾着浅浅的梨涡,一双杏眸似明月般清亮,流光溢彩,看得楚时聿心口暖暖的,一路日夜兼程的疲惫一扫而空。
“那我就告辞了。”胡班头抱拳,又随意地拱了拱。
“这位差爷请留步。”少女柔婉的声音蓦地响起,唤住了胡班头。
胡班头又僵住,循声看向了几步外的虞晚晚,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有种微妙的不太好的预感。
虞晚晚平静地说道:“家父抛妻弃女,我想随差爷去衙门击鼓告状。”
此言一出,连虞似夫妇都是一愣。
钱管事的脸瞬间更难看了,面黑如锅底,愤愤道:“逆女,我怎么抛妻弃女了,我与你娘是和离,我也把你托付给你祖父了。”
“您已经十年没回过虞家村了……”虞晚晚又道。
“那又怎么样?!”钱管事振振有词地说,“我在外辛苦打拼,才有现在的衣食无忧,你以为我不想投生在富贵人家,坐享其成吗?!”
他这番话说得酸溜溜的,倒是让胡班头以及一众衙差生了几分心有戚戚焉的感慨。
虞晚晚微微垂下眉尾,瞳孔又清又冷,似叹非叹:“您还是没变,总是这样怨天尤人……您说祖父偏心叔父,一心只供叔父读书,可明明是你好逸恶劳,嫌读书辛苦,不愿去学堂读书。”
“你自己不想读,却也不许叔父读,明明叔父读书的束修全都是祖母辛辛苦苦刺绣挣来的钱,祖父名下的田地都被你从前做生意败光了。”
“你还有脸到处说什么有了后娘,就有后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