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
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小厮紧张地跑了过来,蹲下身去看晕倒在地的老李头,狠狠地掐着他的人中。
老李头很快就幽幽转醒,眼神略有些恍惚,有气无力地喃喃道:“小丁啊,我……我刚才好像见鬼了。”
“可今天明明是下元节,不是中元节(鬼节)啊。”
“什么鬼?老李头,你不会是眼花了吧。”那叫小丁的小厮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把惊魂不定的老门房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楚北深、楚时聿以及裴锦之一行人不疾不徐地往含晖院方向走去。
那些年轻的下人不认识楚北深,可那些在陆家几十年的老仆又怎么可能不认得他,好些人都露出了见鬼般的表情。
胆小的人和老李头一样吓得差点没晕厥,也有胆大之人立刻反应过来他们那位尸骨无存的大姑爷回来了!
“大姑爷活过来了!”一个灰衣婆子激动地一拍大腿,赶紧往正院方向跑去,“我得赶紧告诉老太爷、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于是,整座陆府都因为楚北深回来的消息而震动了。
周遭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也或多或少地钻入了楚北深耳中。
他的嘴角翘了翘,背着手,闲庭信步地行走于这座雕梁画栋的府邸之中。
他完全不记得这个地方,对于他的过去,依然全无印象,哪怕他们告诉他,他是楚北深,他也没什么真实感。
反倒是此刻周围这些人看到他时那种最直接的反应,让他有了真实感。
他是楚北深,先长信侯楚北深。
楚北深心中不免联想到了现在承爵的那位长信侯——他的嫡亲弟弟楚北宜。
自古,国不立幼主,承爵亦然。
他“死”的时候,楚时聿年纪还小,由成年的楚北宜来继承爵位合情合理,可是他一旦承爵,就意味着他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担负起整个侯府。
也包括照顾长兄留下的一双遗孤。
可是,楚北宜没有做到……
夜风阵阵,一片残叶飘落在他肩头,楚北深略一驻足,抬手掸去了那片残叶,眸色幽冷了几分。
抬眼望去,含晖院出现在了正前方。
院子里的下人都认识楚时聿,纷纷行礼,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向内室,门帘掀起时,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们一眼看到了楚蓁纤瘦却挺拔的背影。
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楚蓁专心致志地给榻上的陆四老爷探了脉,又看了一眼床头柜的空碗,鼻尖动了动,语气笃定地说道:“方子里加了三七?”
“他满身暗伤,身体素弱,吐血如涌泉,血脱气亦脱,危在顷刻者万不可用三七活血化瘀。”
陆四夫人低低地“嗯”了一声,语调干涩地说道:“是回春堂的大夫开的方子。”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悔恨与担忧赤裸裸地写在了她脸上。
话音刚落,陆四老爷又对着痰盂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随时会驾鹤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