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深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楚蓁身边,与两步外的裴锦之四目对视。
他要跟他一起去西北。
“原来如此!”易随风也跟了过来,恍然大悟地抚掌,“难怪义父你说不去京城,原来是打算跟姐夫去西北啊。那也算我一个吧。”
他这声“姐夫”叫得十分顺口,楚北深听着却不由皱了皱剑眉,看着裴锦之的眼神平稳而又幽深。
据说,这个女婿是他亲自给女儿挑的,无论是长相、才学、人品,都无可挑剔。
但是楚北深只是看着他,心头就忍不住泛酸,想挑剔一下这小子,觉得他太漂亮,心眼太多,心思太重……现在还太过羸弱。
裴锦之轻叹了口气,自嘲道:“我就这么容易被看透吗?”
楚蓁低低一笑。的确,任何一个有心人都能猜出裴锦之在计划什么。
“岳父,”裴锦之直直地注视着楚北深,一派坦诚地正色道,“您不必随我以身涉险。”
“此去西北千里迢迢,凶险异常,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西北有一半如今在西凉大军的掌控之中,他此行不得不深入虎穴,这个计划他已经反复斟酌、推敲了很多遍,一次次地查漏补缺,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担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他身为人子,哪怕知道其中的风险,也必须走这一趟!
但楚北深不必冒这个风险。
整整十年了,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得以团聚……
迎上裴锦之深邃的眸子,楚北深轻轻地掸了下袖子,轻嗤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裴锦之,所以你是想让我女儿当寡妇?”
气氛随着这句话骤然一冷。
裴锦之一时哑口无言,唇角不自觉地抿紧。
一声低低的轻笑声突然自寂静无声的兰雪院内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兴味。
楚北深肩头的那只三花奶猫瞬间炸毛了。
“嗷呜!”三花毛团子对着那笑声传来的方向拼命哈气,喉咙间发出威吓的低吼声,
兰雪院内,慢慢悠悠地走出一道火红色的颀长身影,犹如黑暗中的一团火焰强势地闯入众人的视野中。
顾危斜了一眼对着他哈气的奶猫,轻哼了一声,才慢吞吞地对裴锦之说道:“师兄,你现在不能动用内力,我看,还是我替你跑一趟西北吧。”
他的眸光落在楚北深刀削斧凿似的面庞上,轻巧地打量了一番,长眉愉悦地一扬,“也免得小嫂子当寡妇,你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半句时,顾危的目光已经又转向了裴锦之,似笑非笑地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似在说,师兄啊师兄,你也有被人怼得说不上话的时候。
顾危越想越觉得有趣,甚至对于这位先长信侯有种相见恨晚的惋惜。
裴锦之一手扶着轮椅慢慢地又坐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顾危几乎以为他说服了裴锦之,可当裴锦之慢慢地抬起眼,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时,他就明白了。
“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了解西北吗?”裴锦之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