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变得风平浪静了,顾念某天来上学的时候带来了南瓜饼,欢乐的告诉梅里莎,那是用上次郊游的时候马丁神父给的种子种出来的南瓜做的,梅里莎很惊讶,那些蔬菜种子里竟然有南瓜种子。 “就是那个最大的种子,白白的,扁扁的。”顾念比划着说。 “长出了多大的南瓜呢?是不是像卡梅拉修女的故事那样,有着像房子一样大的南瓜?”梅里莎问。 “吓,没有那么大,差不多像一个小盆那么大吧。”顾念继续比划一个小盆的大小,“我本来也以为,马丁神父给的种子,必定就像故事里那样呢,真可惜。” “真可惜。”梅里莎也遗憾的说,“那你还有种子吗?” “以前的种子没有了,不过南瓜结出了新种子,你要吗?”顾念问。 “要!”梅里莎说。 “正好我带了点。”顾念去书包里拿,一边问道,“梅里莎,你的种子呢?都长出了什么样的蔬菜?” “我还没种呢。”梅里莎说,“都放在我的秘密基地里了,因为那里没有蜜蜂,我担心种了长不出来东西,就没种,等我有钱了,一定买一箱蜜蜂!” “真可惜。”顾念说。 放学后,梅里莎和顾念一起出了教堂,互相告别后,准备回家的时候,梅里莎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里莎,里莎!” 梅里莎好奇的回头看去,在街边停着一辆军用吉普,梅纽瓦正在车上咧嘴大笑着朝她挥手。 梅里莎惊喜极了,跑过去迎接他。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听你说呢!” “今天刚到,我马上就来看你了,怎么样?长高了吗?没挨饿吧?”梅纽瓦怀念的看着梅里莎,伸手狠狠地拥抱了她。 “哥哥我好想你。”梅里莎声音闷闷的说。 “我也很担心你啊,”梅纽瓦使劲拍了拍梅里莎,将她推到了吉普车前面,梅里莎睁大眼睛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女人,两个女人大概一边高,都穿着样式别致新颖的旗袍,笑吟吟的看着梅里莎。 “里莎,这是你的两个嫂嫂!都是你哥哥我的太太!”梅纽瓦大声说。 梅里莎惊呆了:“哥哥你结婚啦!” “是啊,好男儿成家立业志在四方,不成家怎么能立业呢!”梅纽瓦的声音洪亮的能听到自豪两个字。 “哥哥,里莎好意外啊!” “哈哈哈哈——”梅纽瓦自豪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乐不可支的拍着梅里莎的后背。 “哥哥,你要回梅家吗?”梅里莎问。 梅纽瓦脸色瞬间就变了:“回什么回,那么个玩意儿也值得我去探望他?脸够大的!你哥哥我出息了!这次是有任务才来沪城的!特意来看你是因为你就是我梅牛娃唯一的血缘亲人了,梅查理那个假洋鬼子算什么东西。” “那哥哥住在哪里?”梅里莎问。 梅纽瓦竖起一根手指头:“沪城大饭店。” “哗!好棒啊!”梅里莎崇拜的看着哥哥,“那么洋气的地方,我从来没进去过呐!” “那有什么,你今天就不要回梅家了!和你哥哥我一起去沪城大饭店吃一顿好的!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梅纽瓦大声说着,将梅里莎塞进了吉普车。 梅里莎到了沪城饭店,在一个很豪华的客房里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饭,吃得饱饱的,都撑着了,躺在沙发上打嗝。 梅纽瓦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拿着牙签剔牙,一个姨太太给他按摩肩膀,一个姨太太给他沏茶点烟,看上去舒坦极了。 “里莎,梅家人还欺负你吗?”梅纽瓦问。 “不了,我每天都不让他们看见我,他们就想不起来我了。”梅里莎说。 “那就好,你哥哥我不再沪城,你要记得保护自己。”梅纽瓦说,“我这次来沪城是为了任务来的,可能没办法经常陪着你,任务结束后还要回去,就是还要委屈你继续待在梅家了,你放心,等哥哥我升了官,在外面有了房子,就把你接出去。” “哥哥现在还是没有房子吗?”梅里莎问。 “现在我住在军营配给的房子里。”梅纽瓦说,“我正在存钱,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有自己的房子了。” “那哥哥加油,我等你接我走。”梅里莎说。 梅纽瓦看着梅里莎,突然有些愧疚的伤感:“不说这个了,哥哥给你带了礼物,我知道你喜欢种一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就托人给你带点儿稀罕玩意。” “什么?”梅里莎好奇的问。 “一棵能长出面条的树。”梅纽瓦兴冲冲的说,献宝一样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花盆,花盆里长着一个半人高的小树苗,“你看就是这个,我见过这种树的大树,真的能长出面条呢。” “好神奇啊!”梅里莎惊叹,“是什么样的面条?龙须面还是刀削面?” “嗯,是先长出一把一把的豇豆一样的东西,豆荚裂开后,就能露出很多白色面条,每个豆荚都能结出七八根到十几根很细的面条,吃起来口感不错,很劲道。” “哦哦哦,好神奇啊!”梅里莎欢呼。 “还有这个,我的战友从海南带过来一筐椰子,我给你留了两个,还是绿色皮儿呢。”梅纽瓦又拿出一个筐子,从里面拿出两个椰子。 “啊,我喜欢这个,上次梅查理的生意伙伴送来了一些,我分到了半个椰肉,味道真不错呐。”梅里莎欢呼着说。 “还有这个,这是坏蛋军医从越南带过来的鱼干,我给你留了一包。”梅纽瓦继续从筐子里拿东西。 “嗯嗯,是哥哥经常来信说的那个军医吗,闻起来很香啊!” “还有一包奇形怪状的坚果,也是那个军医捎过来的。” “哇,我敢打赌,连安娜都没吃过呐!这是煮熟的吗?” “不是,这是烤熟的,是军医在当地人家里买的,当然了,我肯定他没给钱!还有这个是我让你嫂子给你搜集的一些花种子!分成一小包一小包的,上面写着名字!” “哇!好多啊!” “大概有二十多种呢。还有这个是王莲的种子,据说这种莲花叶子能当船用。” “好棒!” “这是豫章点心!这是腊肠!这是美国罐头!还有牛肉!” “哥哥,我好爱你啊!” 晚上,梅纽瓦给梅里莎在自己隔壁开了一间房,兄妹两个聊天聊到很晚,梅纽瓦告诉梅里莎自己明天天不亮就要出任务了,这几天可能顾不上照看梅里莎,拍着胸脯表示,如果梅里莎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来饭店找两个嫂子,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指挥她们去做,临走之前还给了梅里莎五百块钱。 梅里莎拿着钱袋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几乎都要哭了。 第二天早上,梅里莎去找哥哥,梅纽瓦果然已经离开了,两个嫂嫂热情但是客气疏远的邀请梅里莎吃了早饭,把梅里莎送上了黄包车,还把梅纽瓦给梅里莎的东西都找人搬了上去。梅里莎请车夫把东西送到了马丁教堂后面的巷子里,就是上次藏安娜洋人老师家具的地方,那里没有人,梅里莎顺利把东西放进了伊甸园里,还在面包树对面像栽植房前树一样,将两个椰子埋进了土里,另外把面条树种进了水潭不远处。吃的东西和种子分别放进了梅里莎刨出来的两个窗洞里,钱袋放进了大门里面,都用树叶盖起来。 梅里莎在树洞里呆了很久,守着自己的财产,梅里莎觉得安心了很多。 有钱了,梅里莎就想要蜜蜂了,想要蜜蜂,就只能去城外的那个放蜂人那里买蜜蜂了,梅里莎已经打听过了,放蜂人就住在浦东工厂路的贫民窟里,梅里莎决定到那里去找找那个放蜂人。 放学后,梅里莎找了一个认识的黄包车,这个黄包车的儿子曾经和梅纽瓦在一起混过,她比较熟悉,黄包车收了她五块银元,爽快大答应拉着梅里莎跑一趟浦东贫民窟。 在这个年代,车夫租一辆人力车每天要付给老板400—600文,上至工部局,下至满街跑的车夫,中间的多层次的执照持有人、业主、承包人、转承人,都不同程度地从拍照的买、卖、租的交易中获利。 跑一英里左右的路程,也就是人们雇车最通常的路程,收费不到20分。一块钱在沪城能买十六斤大米或者四五斤猪肉,一块银元差不多相当于90—100分钱,五块银元差不多相当于黄包车一天的租车钱了, 梅里莎坐在车上,随着车夫的跑奔跑摇摇晃晃的,这些最贫苦的人们赖以为生的车辆,通常都是破破烂烂的,曾经有一个外国目击者讽刺地说:“对于来华国不久的外国人来说,这摇摇欲坠的人力车应该不会把人吓出神经病的,因为到华国的访客不用在此呆很久就会遇到奇迹。华国的事情,包括现在的中府,看上去总是像马上就要彻底崩溃,可是不知为什么老是不会完蛋。” 等到郊区的贫民窟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梅里莎顺利找到了那个放蜂人的家,放蜂人刚刚回家,听梅里莎说要买蜂箱,他立刻就答应了,因为再过一个月就没有鲜花了,养蜂业就要歇业冬眠了,梅里莎买走蜂箱,他就能有一笔收入,还能减少冬天的支出。 梅里莎挑选了四个蜂箱,以每个八个银元的价钱成交,养蜂人帮她把蜂箱搬到了外面车子上。 黄包车坚持不把这些蜂箱带回城里,梅里莎保证只要到附近的公共厕所里,黄包车才勉强答应了。到了附近的厕所里,梅里莎吃力的把蜂箱搬进去,趁着没人的空档,分四次将蜂箱装进伊甸园里,赶快出来上车,就要回去了。 黄包车很奇怪,这个女孩买了蜂箱却扔进了女厕所里,实在是费解的很,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也就没多话,拉着车子就准备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