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损失的工作是在太伤人了,梅夫人是歇一阵,作一阵,不时放下工作趴在床上大哭一阵,哀悼自己的古董、项链、金子,完事后,又继续强打精神继续清点。为此梅里莎被艾特狠狠的抽打了半晌,放学回家的安娜和麦克自然也没放过她,他们把烧的热热的咖啡浇在了梅里莎脖子里,等医生来的时候梅里莎的衣服都已经完全黏在了衣服上。 从梅钮瓦离开到梅里莎倒下只花了一天半时间,殴打、狗咬、烫伤,让梅里莎蜷缩在狗窝旁边奄奄一息。 守门兼养狗的男仆担心梅里莎死了自己会被迁怒,于是告诉了梅查理,梅查理担心人质没了自己家会倒霉,这才让仆人把梅里莎搬到了柴房,放在了一堆柴草上,又派人去请了个土医生来看病。 土医生对一家如此豪富的家庭居然有如此悲催的女儿在肚中腹诽良久,老老实实的看病抓药,并告诉梅查理,梅里莎以后可能会毁容,最好请洋医生看看。 梅查理看了看梅里莎的脸,脸上没啥,主要是脖子以下,心中大安,觉得安娜和麦克下手还是知道分寸的,于是放心的告诉医生好好治保命就行。 医生叹息一番,对梅里莎不免心中怜惜,开了一些药粉和药包交给了看门的男仆。 梅里莎倒下了,梅夫人对她的惩罚也算是松了点,交代下手没轻重的儿子女儿暂时停止对梅里莎的惩罚,但是洗马桶却依然要继续。 梅里莎每天早上撑着要裂开的后背,按时上楼刷马桶,刷到三楼的时候,不免就遇到了其他姐妹。 露西一见她,就面露惊恐之色,或者远远避开,或者藏进了房间里,尽可能不和梅里莎打照面;黛西倒是又惊恐又怜悯的见过了梅里莎,她说:“原谅我,里莎,我不能救你。” 梅里莎心中疑惑:“你救不了我。” 黛西恐慌的摆着手:“是的,我救不了你,我只能先救我自己,原谅我,里莎,我要离开这里,我必须要离开这里!” “是的,”梅里莎还是很疑惑,“如果有可能,就快走吧,走一个是一个,但是你要怎么走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尽快离开这里!你也一样,有机会就弄点钱,然后跑了吧。”黛西低声说,然后转身逃进了房间 梅里莎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自那天之后,梅里莎去梅夫人那里擦马桶的时候,她就注意观察着梅夫人和艾特的动向。也同时注意着全宅子里的人的动静。 梅夫人清点了自己的损失,将所有的钱财和值钱东西装进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里,收拾停当之后,就请匠人来家里重新打家具。 请来的匠人带着两个徒弟拿着尺子在梅家宅子里跑老跑去,指手画脚的报告给梅夫人,什么家具可以修复,什么家具只能重新打造,梅夫人跟着匠人在宅子里走来走去,艾特不免就要被她叫去送茶送水,对梅里莎的看守不免就松懈了 梅里莎一直等候的就是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心脏突突的,但仍带着报复的快感去探查这件事。 她一直小心的注意梅夫人的动作。她观察到梅夫人将家里的钱钞、银元、金条都装进了大大小小的匣子里,还有她珍贵的首饰,然后统统藏了起来。 梅家以前都把钱存在银行,但后来梅夫人的爸爸告诉梅查理:世道乱了,纸钞不会有什么价值,尽可能的储存黄金,自己保存比什么银行都可靠。梅查理对这句话如获至宝,于是尽可能的把固定的资金换成金条和银元储存起来。梅钮瓦来了以后,砸了家里几乎所有的储物柜,搜集了一堆现金和金银,那些兵痞子不免在搜查的过程中把不少金银塞进衣服里带走了,但大部分都仍剩下了,梅钮瓦走的时候迫于形势不能带走,梅家就把东西全部堆放在了书房,清点后放入了匣子,匣子又放进了箱子,箱子放进了梅夫人卧室的床底下,被长长的床罩遮挡起来。 这天,梅里莎本来是在后院挖厕所的积粪,但她一直注意家里人的动静,爬上积粪的厕池上方,探头探脑的查看屋里人的动静,梅夫人在一楼客厅和匠人说话,艾特去给匠人送水,二楼目前空无一人,梅里莎立刻扔下马桶,从窗户进入二楼卧室卫生间,直奔卧室大床。 梅里莎撩开床罩,看见了偌大的箱子端端正正的摆在床下面,伸手紧紧抱住,然后进入了伊甸园,箱子和她一起进入了伊甸园,端端正正的摆在水池旁边。 梅里莎痛快的笑了笑,放开了箱子呲牙咧嘴的面对着水池,俯下身子小口小口的喝水,这些天她的伤病之所以没有恶化,全亏了这些池水,但是因为害怕梅夫人家里人发现不对,她不敢频繁进入伊甸园,更不敢让自己的伤口好的太快,就只是维持着自己的伤势不要恶化,缓缓的愈合。 梅里莎喝了水,赶紧出了伊甸园,又在屋子里搜寻了一会儿,从衣柜里搜出了一个上了锁的匣子,书房里搜出了一个铁箱子,也全部放进了伊甸园。后来她恍然大悟,搜什么搜啊,全部放进去不就行了!于是梅里莎把梅夫人房间里的家具和书房里的柜子箱子都放进了伊甸园里。 完事儿后,她伸头在卧室门口看了看,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她又到楼梯口仔细听了听,楼下是梅夫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仔细的指点着家具师傅自己需要什么样的茶几和鞋柜,配什么样新沙发。里莎发现梅夫人和艾特暂时不会上来,立刻奔着二楼的其他房间去了,所有的房间门都已经被损坏了,根本没锁,梅里莎一进门就把所有的家具统统放进了伊甸园,什么都没放过,经过的房间空空如也,除了墙纸,什么都没了。 将整个二楼都放进了伊甸园,梅里莎这才蹑手蹑脚的从窗户回了后院厕池,立刻打开厕池捞粪,一边辛苦的捞粪,一边注意着梅家的动静,并故意把粪液弄在裤子和鞋子上。 也许是因为梅夫人对客厅有着执着的偏好,她在客厅絮絮叨叨的吩咐了很久,一直到下午饭的时候方才暂停,吃了饭之后才上了二楼。 然后整个梅家都慌了。 梅家人报了警,警察命令所有人都在客厅集合,但是艾特一看梅里莎满身都是粪便的样子,立刻就把集合地址改在了后院空地上。 梅夫人和被叫回来的梅查理跟警察一起在后院审问,命令所有人说出自己的动向。 艾特和夫人以及匠人在一起,肯定不是她,也不是匠人。 厨房的四个厨娘和杂役是互相证明的,不过那么多东西被运走,不排除是她们共同作案。 凯特和乔治在一起,但是乔治是个半傻子,不能给她证明什么。 最后梅里莎、玛丽和看门的男仆都没有不在场证明。玛丽是个小孩子,她没有嫌疑。厨娘能证明梅里莎没离开过粪池所在的角落,梅里莎爬墙的时候是光着脚的,房间也没有留下鞋印,擦得很干净的地板也没能留下脚印,梅里莎暂时嫌疑较小。男仆却没人注意他曾经去过那里,当然男仆自称一直在门房里,却没人能证明。 询问的警察问过口供,探查痕迹的警察也回来了,告诉警长,周围没有可疑车辆出没,周围的目击者也没看见大件东西进出梅家,警察于是怀疑梅家在告假警,双方互撕,吵成一团。 梅查理听到梅里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时候,心里就火了,他倒不是怀疑梅里莎偷走了东西,那么多东西,她也运不走,梅查理就是想起了那么多东西之所以没能好好收藏,就是因为梅里莎引来了梅钮瓦,这才导致家里藏宝的事情外泄,引来了贼人。他抬腿就想踢上一脚,但是梅里莎满身都是粪便,梅钮瓦这一脚最后还是没踢下去。 梅里莎很高兴决定把身上的粪便保持到安娜和麦克回家。 梅家的案子最后还是没破,梅查理都快把自己的头发揪掉了,那可是家里全部的积蓄,他还等着用那笔钱东山再起呢,最近他还要投资生钱,但本钱没了他那什么生钱? “查理别急,”梅夫人安慰梅查理,“你不是还投资了一批船运吗?那叫什么船来着?就快要回来了,等船回来,我们的周转资金就有了。” “哎,你说的对,等船回来,我们就有钱了。”梅查理垂头丧气的说,“我就是心疼我的积蓄啊。” 两人还在互相安慰,艾特却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夫人,大事不好了!先生!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慌什么呢?”梅夫人不悦的说。 “夫人,刚才码头上来人了!我们的船沉了!”艾特惊慌的说。 “什么船?”梅夫人问。 “先生投资的船!那艘神电号,被阿契美公国人的船撞沉了!”艾特大声喊道。 梅查理和夫人脸色都变了。 12月26日,阿契美巨轮“亚细亚”号撞沉华国商轮神电号,致400多人淹死。这是梅查理翻身的本钱,全亏了不说,还要给死去的船员和乘客进行赔偿。 梅查理损失惨重,他和商轮的其他货主联合着向阿契美公国使馆讨说法。十几个人你来我往,轮换着在阿契美公国大使馆驻守,最后使馆不胜其扰,直接关门了,几人如同没头苍蝇,来往于沪城各部门和阿契美公国使馆之间,总算是拉起了听证会。 然而,梅查理绝望的发现,这场嘴仗旷日持久,即使最后能够打赢,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