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捱的夜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难捱。
窗外雨声保持着一个舒服的旋律,是天然的催眠曲。
难得一夜无梦。
许流星醒来时,天光大亮,被大雨冲洗过的小城更加清爽,草木绿得浓郁而干净,空气中还泛滥着潮湿的泥土香。
她身边已经无人了,连温度也无一缕残留。
昨夜留在地面的洗脚盆已被端走,扔得远远的袜子也消失不见。
仿佛是她做了一场香艳离奇的梦。
走到院里,未掩门窗的厨房里,依稀露着一团影,七九坐在柴火灶前,弓着背往里添柴,样子呆呆的。
许流星慢吞吞地洗漱完后,才走进去,在他身边蹲下,和他一起呆看柴火灶肚里熊熊燃烧的火。
“会用吗?”她问。
七九淡淡说:“不难。”
“我第一次用柴火灶,是在赵家寨子。”
许流星从身后的柴堆里捡出一根木棍,放进火星里搅着玩。
一时间,白色烟灰飘荡出来,扑了两人一脸。
“哈哈哈!”她看着七九笑起来,伸手过来给他擦脸上的灰,“成小花猫了!”
没想到手更脏。
雪地里洒了一抹炭灰,越搅越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许流星心虚地坐直,手也老实了,七九又把灶肚里的柴火挪了挪位置,重新烧旺了火势。
一阵沉默……
“你知道的吧?”她耐不住寂静,重新开拓话题,“许骆拿半个燕筑南庭来娶我。”
七九手中一顿,慌慌张张地把一大块木柴塞了进去,火光被压灭一点,复又烧得更盛大。
噼里啪啦的。
“如果是你,你要怎么选?”许流星看向他。
七九咽下难过,冷声回应:“没有如果。”
客观,且足够狡诈的回答。
许流星不说话了,一大锅水已烧至沸腾。
她这才想起来问:“烧那么多水做什么?”
“杀鸡。”
“……”许流星下意识地往小院里看了眼,虽是于心不忍,但还是为那几只埋头啄米的鸡默哀,“倒也不必每天杀一只吧?”
“你需要营养才能养好身体。”
许流星笑了笑,“那这小院的鸡够你杀几天啊?”
“明天隔壁镇子赶集。”
她挺诧异:“这你都打听到了?”
“……”七九站起身,往小院走去,看架势是要去捉鸡了。
许流星想了想,又追出去问:“跟在我身边的那十来个兄弟呢?”
七九没空搭理她,直接打开竹篱笆大杀四方。
她一颗心瞬间到了嗓子眼,眼神也惊恐:“你不会——”
“绑了,虎忠盯着的。”
说话间,啄米的鸡感受到死亡威胁,扑翅乱成一团,泥泞的污水混着鸡屎溅了他一身。
许流星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笑出声,满眼宠溺地看着他,又赶紧越过竹篱笆拿手给他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