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两个衙役闻声第一时间撞开了门,但他们还忌惮顾栩念方才说的那句话,害怕自己当真触怒了钦差保不全脑袋,只敢在门口张望。
但目光所及,空空如也。
后窗大开着,床上的被单被撕得破烂,地上随意扔着几根碎布条,结的绳一端系在窗棂上,一端从窗外直垂到楼下,被风吹的微微晃动。
他们这时也顾不上顾栩念那句恐吓了,双双奔到窗口,查看地面的情况。
泥地上没有脚印,雨棚上也没发现任何有人踩踏的痕迹。
这却要到哪里去追?
不等他们想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得脑后风声,顾栩念以剑鞘击打他们的后颈,下手又稳又狠。
可惜欠了点准头,只放倒了一个,另一个捂着后脑勺,懵头懵脑地转过脸来,指着她道:“你……”
顾栩念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失了手,好在她反应极快,立刻在他颈侧补了一记手刀。
那名衙役虽有心防备,奈何却没她动作快,剩下的话未说完便已扑倒在地。
顾栩念虽已得手,仍未放松警惕,揪过用剩的布条将他们的手脚缚住,这才潇洒地拍了两下手,表情温良无害。
阿辛看得呆了——真是人不可貌相,瞧她这身手利落的,仿佛是个经常背后下闷棍的熟手?
顾栩念抓着佩剑,平静道:“走吧。”
自此刻起,她自发离开了所有庇护。
阿辛确认了她已将面纱遮严实了,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走小路,顾栩念也不说话,跟着他爬墙翻窗,裙摆沾了泥。
她穿的衣裙颜色素淡,沾上泥污便破坏了那份飘逸出尘。
阿辛亦觉得惋惜,心想等到安顿下来得给她找件方便行动的衣裳。
见他老盯着自己身后看,顾栩念也忍不住停步看了一眼,啧了下舌,抽剑将裙摆斩去一段,露出纤细的脚踝。
阿辛:“……”这可真是果断得不像话。
顾栩念主动搭话:“给我点钱。”
既然阿辛承认了钱袋是他抢的,那要回自己的钱,总不过分吧?
阿辛看看她,又低头看看自己,最后摊开手震惊道,“官人,我看着像是有钱给你的样子吗?”
顾栩念心说他叫自己官人,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
如今形势未明,她也并未完全相信阿辛的说辞,并不打算这么快就交底,临时插了一句:“别叫官人,我名字里有个‘栩’字,叫声姐姐来听听。”
她名字里这三个字,除了中间那个都常有人叫,这时候刻意挑了个不常用的名字,也是不想过早暴露真实身份。
阿辛略有些羞涩,但还是乖乖叫了。顾栩念笑了笑,理直气壮道:“我的钱袋在你那里,不找你要钱我找谁要?”
经她这么一提醒,阿辛猛拍脑门,立刻双手奉上钱袋:“已经花了二钱,我一定会补给你的!”
顾栩念不曾想他竟如此痛快,接过钱袋掂了掂,随口道:“没事儿,你不说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六两三钱,还有十一铜板。”【注:一两按一百块算,一钱是十块,一文一块钱。】
阿辛脱口而出,继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目光恳切:“对不起,没见过这么多钱,我就数了数……”
顾栩念微微愕然——这钱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少!
阿辛肯如实相告,她自是不会追究,相当大度地将钱袋递了回去:“为了不被别人再摸了去,这钱袋还是你拿着吧。”
“我需要买身男装,剩下的供我们这几天花销,”说到这里,她心里也有些没底,“不知绥县物价几何?这些银两够是不够?”
阿辛默默心算,不知顾栩念所说的是什么标准。
若是她能和他们同吃同住,这钱足够一年开销,若给她另找客栈落脚……那想必也能撑个三五天。
可她身份非同一般,姚晖他们自然不会放任她满街跑,去住客栈总归是不太安全。
见他似有犹豫,顾栩念贴心道:“我吃得不多,实在不够……”
她本想说当点首饰,却想起自己出手打了官差,如今这消息也该传开了,怕不是个逃犯级别,着实不宜抛头露面。
“不是的,糊口不是问题,”阿辛立刻摇头,“却要看你住在哪儿了。”
“住在哪儿?”顾栩念觉得好笑,“我有选择吗?那俩衙役是我放倒的,难道我还大摇大摆去住客栈啊?”
“前一晚刚开了房,第二天我就得去大牢里睡,你这房钱花的可是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