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
顾栩念走过去,下人们纷纷低头,有的试图挡住她的视线,却被她坚定而客气地拨开了。
没有人答话,素馨试着扯了扯她的袖角,她也不理。
“我问这是谁干的?!!”顾栩念咆哮,像是一头受困的雌狮,尚有余力四处冲撞却找不到方向。
她突然想到,她先前允诺过陶桃,不会让她死在外面,看如今这情形,陶桃也的确是死在她院里了,不至于做个游魂野鬼。
顾栩念你这个乌鸦嘴!她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当初是说了什么混账话!
“不、不知道……我打扫院子时,她……陶桃姑娘,就已经这样了,”负责打扫院子的小厮战战兢兢地发着抖,“我还当她……睡着了,想着……想着叫醒她。”
顾栩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认出这小厮正是之前最先开口为楼家两名家仆求情的人。
谦王府的下人入府时会重新命名,男子用药名,女子用花名,但不强制,执着自己名姓的可以继续沿袭。眼前这位是收容来的弃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便捡了个药名做称呼,名唤白及。
白及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见到尸身的那刻起三魂就一齐冲出了天灵盖:“翻过来时,她眼睛还瞪着,可、可吓人了!”
“素馨姐回来让我们去找绿豆汤,可、可是……也就这么几息的工夫,人就没了,”他都快哭出来了,“不是我啊……真不是我害的她!我想着,得让她合眼啊……就,就帮她把眼睛闭上了……”
他的手中的扫帚有血迹,但这不能说明什么,顾栩念自有判断——陶桃的模样像是服了毒,并非是受了外伤击打。
白及扫帚上的血迹,应该是他试图施救时不小心蹭上的。
顾栩念伸手搭在陶桃颈侧,指下本该触到强劲有力的脉搏,可如今一片沉寂。
“你回来时,她还活着对吗?”她就那么蹲着,盯着陶桃的脸,向素馨问话。
素馨将她所见讲过一遍,提及陶桃死前形状,她也忍不住面容扭曲。
这该是被多么深的痛楚折磨,陶桃才会身体一张一躬地挣扎,同时还要咬紧了牙关,一声都不出。
“是牵机药,”顾栩念站起身来,狠狠拧着眉,“鸢萝呢,她去哪儿了?”
半晌,白及小声说:“鸢萝之前从外边端着盘炸糕回来,方才又急匆匆出门去了……”
“哦对了,方才我回来路过主宅,听说今早也吃炸糕,”素馨嘴快,“是不是谁要鸢萝送过来?”
她虽未直言,指向性却格外明显。
顾栩念攥着她的手腕:“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能乱说!”
素馨被她捏疼了,扁着嘴说:“是真的,老跟着红菱的那个丫鬟还问我要不要吃,里面包着上好的金丝红豆沙,是咱们这边吃不到的好东西……”、
是豆沙,鸢萝端给她的那盘炸糕也是豆沙馅的。
这盘带毒的炸糕是冲陶桃来的?别院里应该都知道,她只吃糯米馅儿。
但如果是别人给鸢萝让她送过来的,这倒是说得通,因为鸢萝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馅,顾栩念也得咬上一口才会知道。
到那时就晚了,那毒可是牵机药啊……就算沾上一点也无力回天。
可陶桃却吃了整整一盘!
回想起来,陶桃的反应的确不合理,顾栩念心想: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所以她才拼命阻拦自己去动那盘炸糕……
顾栩念回房抄起佩剑,气势汹汹地要出门:“都老实在家呆着,今日若谁让我见到出现在主宅……我定不轻饶!”
她漠无表情地在身后关上了院门,还在外边落了锁,单枪匹马地去为陶桃讨一个公道。
若是她疯起来,还不一定会闹到什么地步,她自己什么都不顾了,却总得护着别院里的人。
所以他们一个都不能出去,不能再让人为她受牵连了。
***
这是几个月来顾栩念第一次主动踏入主宅,她嘴唇抿得极紧,一只手吃力地搂着陶桃,另一手提着剑,一副要找人寻仇的架势。
她也的确是找人寻仇来的,今日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门口值岗的玄甲军还记着楚肃从前的命令,她来时直接放行,见她持剑闯门却也心中犯起了嘀咕,象征性地拦了一下,自然是没拦住,只得跟着她一起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