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很快就醒转过来,可她不愿睁眼,不睁眼就不必打起精神来应付那么多麻烦事。
她没想到鸢萝会自己撞过来,可是她不想要鸢萝的命,最该死的人也没有得到惩罚。
她这许久以来对楼月盈的忍让和难得的好脾性,就换来这个结果,真是荒唐至极。
不过楼月盈先前在她这里享受的优待就到此为止了,顾栩念从来不怕和什么人撕破脸。
她闭着眼睛,只觉得床上一沉,应该是素馨坐到了床边上,因为她听见啜泣声了。
素馨的眼泪最近几乎就没干过,给她上药时要哭,有时就这么看着她,都会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
心疼她的伤势,心疼她作践自己的身子骨,却又说不得骂不得,一腔悲切无处发泄,当然只能哭了。
顾栩念无奈地睁开眼,素馨都替她把眼泪流干了,她倒是不好意思再哭了。
“念王妃……”素馨还在抽着鼻子,一噎一噎的,却破涕为笑,“您可吓死我了!!”
顾栩念这活祖宗,一时看不住,就能带着伤回来,也忒不让人省心。
“没事,鸢萝……唉,”顾栩念叹了口气,“去跟陶桃埋在一起吧,让她俩做个伴。”
素馨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她们两个怎么能……”她见顾栩念神色一黯,悔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只好讪讪闭了嘴。
“鸢萝是被人当了刀使,不能怪她,”顾栩念将头偏向另一侧,以后脑勺对着素馨,“会有这档子事,是我退让太过,我以后不会了。”
她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挡了楼月盈的路,竟非要下杀手不可。
但她的命,从来都不是由别人说了算的!
顾栩念白天歇得多了,入夜后又来了精神,看着窗外树影晃动,想象着树梢上有两只猫儿,一只逃,一只追,在夜色里轻灵跳跃。
树枝晃动的幅度大了,想来便是有一只猫儿踩空掉了下去,过一会儿就该听见一声炸了毛的猫叫了。
顾栩念想到这里,倒把自己给逗乐了,学着从前听到的猫儿打架,惟妙惟肖道:“喵!”
楚肃一只脚刚踩到她窗框上,心说这算是被发现了吗?
顾栩念现如今不太灵活,也凭视野一暗得知窗外有人,也亏得她此时还浑身是胆,勉强一手支起身子,非得看看来者是谁!
楚肃轻巧地落在窗台上,推开窗却冷不丁和顾栩念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一愣。
楚肃眼疾手快地扒住窗框,顾栩念的眼睛被月光映得一亮,又别开视线,眨了一眨才重新看向他。
顾栩念语气平淡:“谦王殿下深夜到访,还走此捷径,是要学那些采花盗贼不成。”
楚肃:“……”真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清清嗓子,借着这个机会极好地掩盖住了此时的窘迫:“有些事还没给你交代,不想留过夜。”
顾栩念抬了抬下巴,示意楚肃移步:“随便坐,我行动还不利落,招待不周,王爷莫怪。”
她的每一个称呼都合乎身份,但在楚肃听来,尽是生疏之意。
楚肃深呼吸,从窗台发力一跃,避开了她的床,直接落到了地上。
顾栩念也翻身而起,楚肃坐在桌前,她便坐在床沿上,中间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看上去都是心平气和。
“王妃……楼月盈,把鸢萝的父母和小弟找来,要求鸢萝做件事,就给她家一大笔钱。鸢萝原先是不肯的,楼月盈便差人用树枝抽她小弟,她爹娘大骂女儿不孝是白眼狼,就看着弟弟挨打、爹娘受苦过穷日子……她没办法只能答应,自己也挨了一下,”楚肃在她面前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平铺直叙道,“鸢萝所说的话,我尽量原话转述:她不知道炸糕里下了那么烈的毒,只是奇怪楼月盈为什么如此好心,后来陶桃出事,她才知道。”
顾栩念问:“多少钱?”
“五十两。”
顾栩念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匪夷所思:“五十两,便将女儿卖了?”
这还不够她一个月的俸禄,何必去逼迫鸢萝违心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