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无虑少年仿佛一瞬之间成长了,他的心里埋着熊熊火焰,从此,无惧无畏!
顾栩念坐在床上,头还被布条缠着,听到动静便向门口看去,脖颈修长。
“你是谁?”她注视着勒扎,轻轻歪了歪头,用蛮族话问。
她帐中的女奴都说蛮族话,她发现自己听得懂,并且也会说,在勒扎来之前,为了让她们听懂便用了这种语言。
勒扎松了口气,耐心地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顾栩念又问:“我是谁?”
勒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呆呆地望着她。
他成为储君之后,一连几天不得不去见形形色色的人,第一次体会到将布这些年的辛苦,只将顾栩念送到大萨满处医治,听说她醒了,便又接回自己帐中,可惜每每回来,顾栩念都在昏睡,于是一连几天都没能说上话。
顾栩念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她又在恶作剧吗?她一向最爱这样捉弄人了。
可是看她的神情又不像,于是勒扎老老实实地答:“顾栩念。”
他第一次说顾栩念的名字时,就是这样字正腔圆。
因为顾栩念警告他,如果说错了她的名字,她可是会打人的,所以勒扎努力模仿着她的发音,不敢出错。
“怎么和你们的不一样,”顾栩念皱起眉嘟囔,像是对自己的名字很是不满意,又有些期待地看着他,“那我还有别的名字吗?”
勒扎被她问得低下头去,似乎是在害羞。
“喂,我在问你话呢!”顾栩念不满地昂起头,她穿着御寒的长袍,又套上了坎肩保暖,一副蛮族少女的打扮,神气倒像是哪位部落公主,她又问了一遍,“我有没有别的名字?”
勒扎茫然地站在原地,那张脸上满是稚气的天真,顾栩念本身看上去已经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少会流露出这种小孩子般的神情。
除非在她现在的认知里,她就是个小孩子,所以才会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倒是听说过有些人头部受到外伤会心智受损,但这不是病,就连大萨满也无法医治。
顾栩念还在等他的回答,勒扎突然有些呼吸不稳,他真的可以僭越到叫出那个太过于亲昵的称呼吗?
气息自喉间滚过唇齿,像是晨风拂过草尖。他听见自己轻轻答道:“念念。”
他说这两个字时,连声音都柔软下来。
这原本就是她的小字,也算不得僭越,或许还能让她在异乡多一分心安吧……
顾栩念像是很喜欢这个名字,重复了两遍,高兴地向他跑过来,双手拉住勒扎的袖口央求道:“那你一定就是我的朋友了,带我出去玩吧!”
勒扎不擅拒绝她的请求,便将她带到了大萨满面前,本想问问她是否还能恢复如常,却不成想顾栩念见了大萨满便跑了过去:“老爷爷,念念来给你梳头发啦!”
勒扎想扯住她也来不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抓过银梳,仔仔细细地给大萨满梳起了头发。
格苏萨眉开眼笑,还从糖罐里抓了一把糖给她吃。
这位大萨满一向爱捣鼓奇奇怪怪的食物给人吃,勒扎深受其害,已经到了见他给人端吃食就想转身逃跑的地步,已经不敢直视后续发展。
顾栩念乖乖把糖含在嘴里,大萨满愈发得意:“怎么今天想到来找爷爷玩啦?”
勒扎:“……”这位进入角色也够快的。
勒扎清了清嗓子,正要回答,却被大萨满剜了一眼,堂堂储君被他撵苍蝇似的直往外赶:“问你了吗?让念念说!”
他与顾栩念说的都是汉话,顾栩念便也用汉话回,勒扎半天插不上一句话,无聊之下,自己也伸手从糖罐里摸了块糖——
漠北部十七王子,北蛮储君,数日以来最后悔的一件事莫过于此。
顾栩念玩累了,就缩在火炉边打盹,见过她这副乖巧的模样,恐怕很难相信她小时候也是京城一霸。
大萨满抚摸着自己难得整齐的头发,又往火堆里添了块柴,悄声问:“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她不认识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勒扎艰难道,“心智变小了,她还会好起来吗?”
大萨满高深莫测地摇摇手指,就在勒扎准备聆听教诲时,他一本正经道:“我以为你会发现,我刚才一直在和她用汉话交流。”
又来了,大萨满一向是喜欢装疯卖傻和小辈开玩笑的。
勒扎眨眨眼睛,随后将糖罐里的糖全部倒入了火里,用毯子将熟睡的顾栩念一裹,抱起来走了。
他好欺负惯了,却也是有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