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忽然失了力,酒盏掉落到榻榻米上,酒水洒了一地。鲤伴目光呆滞的看向街道上穿着古怪服装的男人。 褪下墨绿羽织和服,头上戴着一顶军帽,他走路的姿态格外奇怪,不似军人的笔挺,带着一股懒散,腰身却直挺挺的。 令人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忽然微微抬头,从披风里伸出手理了理军帽,黑色的长发划过黑夜,俊秀的面容再次隐藏在军帽下,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墨绿色军装衬得他愈发挺拔俊秀。 “那是……你吧?嗝”打着酒嗝的滑瓢凑过来,透过纱窗仔细的看了看,恍然般笑出声。 更为深邃的金色眼眸染上笑意,眼底的妖纹微微起皱,不怀好意的把手肘搭在鲤伴肩上,目光落在独自走在街道上的男人。 自然是眼熟才是,那个男人分明就是鲤伴啊。 “跟上去看看?”既然看到未来的鲤伴,不跟上去总觉得有些可惜来着。 偷窥未来的自己? 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眯起眼,偷笑的模样更像是两只狡猾的狐狸,露着白晃晃的白牙。 黑色的气缠绕在两人身前,一瞬间,和室内只剩下满屋酒瓶,空无一人。 废旧的仓库被改造成军火库,空旷的中央,两道身影交织而过,刀剑相撞擦出一道道火花。 躲在暗处的鲤伴与滑瓢靠在柱子旁,冷眼看着黑色的军火被穿着棕色军装的人类推出,火.药倾巢而出,发出巨大声响,轻而易举的破坏了黑色集装箱。 “就是这东西发出的巨响?”滑瓢半蹲下身,看着底下被轰炸的未来鲤伴,滑头鬼可不会被这种小玩意儿击中呢。 “江户变成帝都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低沉的男音从浓烟内传出,浓烟渐渐散去,黑色的畏虚虚晃晃,令人无法琢磨,被黑色妖力包裹住的男人缓缓露出身影。 “领地这种不可侵犯的地方应该还是在的吧。” 金色的瞳孔被垂下的黑发掩盖住。 毫无感情的冷漠嗓音再次响起:“人和妖怪的” “……这小子果然是未来的你”滑瓢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种调调到底是和谁学的。 “喂”鲤伴忽然半蹲下来,惊讶的看着那个人类忽然变大,身上泛起紫色的气,似乎是变作了妖怪。 “这个时代的人类那么随便就能堕落吗?”懒散的调子忽然有些兴奋。 “大概是欲望吧……”滑瓢无聊的打了个哈切,无论哪个时代欲望总是永无止境的。 稍稍掀了掀眼睑,下头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巨大的赤红酒盏出现,滑头鬼一族的技艺可是无与伦比的华丽啊。 鲤伴与滑瓢差点被燃烧的火舌喷到,挥了挥衣摆,再次消失在原地。 从熊熊烈火中出现的身影让等候在外头的妖怪松了口气,首无冲上前。 “二代目,和你说了多少多少多少次,二代目!”语气一如既往,夹着愤怒与担忧。 “头领不要一个人往里面冲!你要我说多少次,今晚你一定要……” “二代目,二代目!你在听吗?!” 忍着怒气的声音越来越响,身着军装的鲤伴却是一副走神的姿态,神情格外……寂寞。 思绪猛地被打断,他撇过头笑着看了首无一眼,明明是笑着却充满了悲伤:“抱歉,抱歉,之后交给你们了。” 被火舌照应的通红的侧颜,露着说不出的悲伤,滑瓢用手夹着身旁的鲤伴,有些好奇:“你干嘛露着那么悲伤的表情?” 真是让人不太习惯啊。 “啊哈?”不太懂老爹的脑回路,虽然他也有点在意,为什么未来的自己那么悲伤,但是这种问题,问现在的他,他也是完全不知道啊。 “他走了……” “有点在意,跟上去看看。”脚尖点地,飞快的跟在了那个鲤伴身后,被留在原地的滑瓢无奈的挠挠头,也跟了上去。 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和他孤寂的背影格格不入,他就像一个过客,茫然的穿梭在不属于他的世界。 看起来…… 很可怜啊。 在意的目光似有若无的划过他身上,明黄色的山吹花肆意的开在神社下的鸟居旁,他忽然停住,沉默的看着那些花。 “山吹花?”滑瓢狐疑的看向不自觉露出温柔笑意的军装鲤伴,再看看自己身旁的家伙:“你什么时候喜欢山吹花了?” 穿着羽织的鲤伴吊儿郎当的挠了挠脸颊,抬起头,目光懒散:“别说傻话了老头子,我更喜欢桃花啊,小璇姬果然更衬桃花。” 回去的时候再找一套绣着桃花的和服送给小璇姬吧。 “山吹……” 恩?似乎是感应到未来自己内心的悲伤,鲤伴蓦地抬起头。 披风落在青石地上,被风吹落的山吹花飘落在上头,他半跪着,泛着层层柔意,指尖轻轻触摸那柔软的花瓣,仿佛是在触碰情人。 “山吹……” “山吹?”鲤伴不自觉跟着重复了一遍。 “山吹……乙女……” “山吹乙女?这是女性的名字吧。”滑瓢双手插袖:“看他悲伤的模样,是失去了重要的人?看样子是叫山吹乙女了,女性的名字,重要的人……” 滑瓢半眯着眼,朝天翻了个白眼,十分不靠谱的猜测:“你该不会抛弃璇姬娶了这个什么山吹乙女,然后璇姬把这个女人杀死,你又不能对璇姬痛下杀手,于是只能忍受着悲伤活了下来。” “……” 听完滑瓢的推理,鲤伴差点没站稳脸朝地摔了下去。 “老爹!” “哈哈哈……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见鲤伴越来越黑的脸,滑瓢侧过头随意的摆摆手。 “你在哪里……乙女……”被遗忘的军装鲤伴忽然折下一只山吹花,放在鼻翼下轻轻嗅了嗅,嘴里呢喃着。 “……”莫名感觉,他的模样确实是像失去了重要爱人。 这回就连滑瓢的目光都有些严肃了。 白色的大鸟从林子里展翅飞出,鲤伴怀中的石头发出一道刺眼的亮光,猝不及防的再次包裹住两人。 闭眼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发女子的虚影…… “鲤伴,鲤伴――” 唰的下睁开眼,璇姬无奈的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醉酒之后睡在长廊,小心又一次生病啊。” 茫然的眨眨眼,动作比大脑更快,圈住女子柔软纤细的腰肢,爱恋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无论以后出现什么吹,他永远不会松开小璇姬的手。 无奈的看着把自己完完全全包裹住的身影,嘴角随意的应着,真的是…… 身体刚换回来就开始撒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