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换回来时已经接近天亮。 饮酒的动作一顿,目光沉寂黯淡,如同失了神智般,动作齐齐被定住。斑白的月光穿透似薄纱般的云雾,落下一片透彻的清亮。 双眸藏锋芒,笑意漫唇角。 鲤伴握了握自己的手腕,月夜下,修长如玉的指尖捏着酒盏,背的青筋清晰可见。 可算……换回来了啊。 庭院中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妖怪,歪七扭八的只剩为数不多的勉强维持清醒。 在一阵眩晕后,两人再睁开眼已安然无恙的回到自己身体。 鲤伴懒散的扬了扬身子,俊秀的面容再次成了那副带着丝丝优雅的散漫,墨绿的羽织被吹起,伸手扭了扭脖子,惬意的发出小声的轻叹。 见他这副模样,滑瓢狭长的眼飘过笑意,忽然开口:“哎,这个体验……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不嫌事大的他不怀好意的笑笑,眸子中带着调侃,他可没忘记自家臭小子让他在棋友面前差点被刻上“BT”的字样啊。 虽说他确实不在意形象,但是过分在意儿媳妇这种奇怪的标签可不太令人开心。 仗着鲤伴打不过自己,滑瓢笑眯眯的给他添堵。 瞪大着眼盯着看戏的老爹,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鲤伴一抬手一口气把酒喝光,面上透着熏熏醉意,挑衅似的拿起一旁的酒盏,绘着水墨画的酒瓶在他手中左右摇摆,没等滑瓢开头,他径直对嘴。 起先是清冽,再来有些辣,从喉咙里溢出的辛辣让他满足不已。 来不及阻止,可惜的看着他的好酒被他全部喝光,滑瓢双手环胸,挑眉冷哼一声,微微侧身靠在柱子旁。 晨曦熹微,天边泛起一丝丝柔橘热色的淡光,蓦地安静,只听得了风划过绿叶的簌簌声。 滑瓢眯起眼,一夜未眠虽不累,酒气上头倒是有些晕乎乎的。 “陆生和黎生……”静默片刻,滑瓢忽然开口:“他们身上的力量在变弱,已经出现排斥了。” 鲤伴饮酒的动作一滞,随即恢复自然:“是要回去了吗?”呢喃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笑的格外温柔,确实也该回去了。 “找到回去的方法了?”他蹙眉,眉宇染上忧虑,两个孩子太小,连妖力都无法控制,实在令人担忧。 这个问题…… 滑瓢从衣袖里取出一块墨绿的石头,不足半个巴掌大小,泛着盈亮的光泽。 “这是什么?”鲤伴问到。 他随意把石头抛到鲤伴怀里,漫不经心的道:“那个谁谁谁给的,只要注入他们自己的妖力就可以。” 注入妖力? 鲤伴眨眨眼,捏着石头不知作何想法,还未用妖力排除的酒气令他有些迷糊,不自觉按照滑瓢的指示—— “你个蠢小子!” 见他释放妖力,滑瓢惊坐起身,毫不犹豫的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突然乍起的白色瞬间大亮,刺眼夺目,幽光在滑瓢和鲤伴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把两人包裹住。 “哒哒哒——” 马蹄声是黎明前最后的声音,一声声的仿佛是在催人入睡,疲惫的车夫困顿不已,脑袋随着马车的晃动不停点点头,耷拉着目光,似乎是随时都会睡过去。 忽然一阵白光一闪而过。 “啊!!!!” 好奇抬头的车夫猛地尖叫出声,手指不自觉用力,死死的拉住马栓。 空无一人的路上忽然出现两个长发男人! 奔驰的马车来不及停止,马儿发出嘶鸣,车厢里传来低沉的呵斥声,车夫惊恐的转过头想要说什么,却猛地发觉自己无法出声。 几乎是认命的闭上眼,决定让马从那两个倒霉鬼身上压过去。 “闭嘴!” 车厢里又传来不太正宗的日文,十分别扭的口音,这声音远比等下撞人更令车夫害怕,他立刻闭嘴,转回头,任命的决心让马车压过去。 瞳孔蓦地微缩。 没有……没有人? 更令人惊讶的是街道上依旧空无一人。 那两个男人呢? 死死捏着绳栓的手微微放松,他四下环顾,最后抬头看了眼还未大亮的天色。 难道刚刚是眼花了? 不同于江户时代的木质回廊建筑,这里的建筑是从未见过的模样。 刚刚被白光从半空抛下,见迎面而来的马车,滑瓢当机立断拽着鲤伴躲到了一旁。 此时他正好奇的摸着屋子的墙壁。 这种触感,绝对不可能是木头,还真是奇怪,感觉要比木头结实一点。 鲤伴呆呆的站了会儿,忽然缓过神,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宽敞的大道,仅睁的那只眼还透着茫然。 “看来到了个奇怪的地方。”摸了半天也没结果的滑瓢停下动作,伸手拿回鲤伴手中的石头。 还好,这玩意还没弄丢。 “再输入一次妖力试试?”鲤伴笑的格外欠揍。 滑瓢冷笑:“一个时辰才能再次使用。” 不能立刻回家啊? 鲤伴可惜的叹了口气,目光被忽然从一旁被打开的店门吸引住,穿着一种很大裙子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显然也注意到这两位英俊却有些奇怪的男人,他们穿着过时的羽织,但看羽织的布料却是上等品。 破落的贵族兄弟。 有利可图! 她立刻扬起招牌的揽客笑容,涂着口红的艳唇一张一合:“两位公子可要来休息一下?” 鲤伴掀了掀眼帘,目光冷漠的从女人身上划过,相比较于鲤伴的没耐心,滑瓢倒是露出一副无懈可击的儒雅笑容。 “有妖怪的气息。”滑瓢压低声音,目光透过女人看向她身后的四层楼高的小屋子。 鲤伴显然也察觉到了,那种似有若无,却异常令人讨厌的气味。 “两位公子进店看看?等会儿军阀老爷就要来了,到时候让他们看到路上还有人一定会开火的。” 军阀?老爷?开火? 鲤伴与滑瓢对视一眼,属于滑头鬼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 本就是风流的妖怪,进入烟花之地只需要本色出演便成,滑瓢勾着吊儿郎当的笑容,痞气十足:“给我们准备一间屋子,备上酒。” 指尖露出金黄一点,女人立刻猛点头,贪婪的看着那明黄的金子,红着眼恭恭敬敬的把他们迎进屋。 刚跨进屋,冲天巨响震的人心头一麻。 那女人倒是无比镇定,见鲤伴与滑瓢两人并未露出怯意不免收了炫耀的心思,只是浅浅的说了句:“大人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