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

“谁在那儿？”一声粗犷嗓门如开山放炮，瞬间将周围追兵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一个地方。

想说的话还梗在喉咙，鹿衔枝心脏骤地一缩。

“搜！”

顾不得多想，她一把将青玉推进阴影深处，转身跑出墙缝。

“小姐，是她！”

“杀！”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追兵，身前是凛冽刺骨的风雪，鹿衔枝死命地往前跑，苦不堪言。

“抓住她，给本小姐割烂她的脸！把她碾碎了喂灵兽！”

雷二身后数个高大的护卫将道尾围得水泄不通，更是将鹿衔枝拦在半凝湖边，逃无可逃。

鹿衔枝：“......”麻了。

她站在湖边，索性不跑了。

雷二见鹿衔枝插翅难飞，笑地阴毒。她缓缓走上前。

“青玉是本小姐的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本小姐抢东西！”雷二怒极，声音尖锐到破了音。

鹿衔枝突然笑了，宛若春枝逢冬。“你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看上的人，岂是一个丑八怪能抢的？”

如她所料，雷二当即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快步上前，作势就要撕打她。

鹿衔枝努力镇静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敌人身上。

一眼识破雷二的花架子，找出破绽，她快准狠地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腕，转身就往湖心跑去。

半冻的湖边缘紧实，内部松散。

扑通——

针芒般刺骨的寒意涌入口鼻，鹿衔枝屏住呼吸，死死拽住雷二不放，往深处游去。

周身渐渐僵硬麻木，眼前阵阵模糊。直到黑幕彻底笼罩意识，鹿衔枝知道完犊子了，这把得读档再来了。

古人诚不欺她，美人误事。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如成团繁樱炸裂飘零，最终留下逐渐消散的光点，归于寂无。

......

这是青玉第一次对旁人的生死产生了名为忧惧的情绪。

见鹿衔枝跑出去，瞳孔倏然紧缩，他倾斜着身体想要拉住她，却在碰到她袖摆的一瞬间落空。

嘭——

他被她推倒在地。连袍角都彻底融入黑暗。

从这个角度往外面望，他能看到她奔跑时飘荡起的裙摆，洋洋洒洒，在灯火之下熠熠生辉，美得如同花鸟卷上的繁花蝴蝶。是他从未见过的勃勃生机。

耳边的风声仿佛在一瞬间停止，寂静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青玉愣愣地收回手，怔忪地望着她离开前留下的脚印。

风雪大了起来，再过不久，那痕迹也该被彻底掩埋。

姬婳说，世人都冷漠自私，肮脏懦弱，比恶鬼好不了多少，他信了。

可现在，他又不太信了。

……

心悸强烈，鹿衔枝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噬人昏暗。

她缓缓阖上眼，舒缓下混杂的思绪，再次睁眼。

侧窗半开，借着月色，她能隐隐看清屋内的情况。她已经脱离境了。

脑袋闷闷地晕，鹿衔枝支起上半身，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雪夜，少年，花楼，喧哗。少年异于往昔的神情还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那个冷冰冰的孩子，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他不知道这样会让她误以为，他很难过，难过于她失信了。

鹿衔枝摇摇头，回过神来低头看去，这才意识到此刻她和封楼聿靠得有多近。

他躺在她身侧，呼吸平缓绵长。说同床共枕也为过。

夜色下，他的面颊被阴影化，失了几分白日里的颜色，看起来更为具象锐化。

鹿衔枝越看越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她慢慢凑近，想要看清楚他的五官具体长什么样。直到唇部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

鹿衔枝：“……”

趁人之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