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笑了,“关系?自他出生,吾陪了他七百年。”
他抬起手,张开五指,蓦然收紧。
哧——
伴随他话语响起的,是尖锐利器刺入血肉的沉闷声。
“嗯。”
无数丝线自四面八方射出,闪电般疾驰扫来,一瞬贯穿过鹿衔枝的身体,将她架在半高位置。
“只可惜,他不懂吾的良苦用心。”
随着话音落下,姬婳慢慢放下手,踩着铺在地面的白绒毯,走到她身前。
他的身量比大多男子高,修长不算遒劲,却能完美地冲洗掉一张姿容绝尘的脸带来的阴柔感。
这个高度,他能正对着她的脸。
血液从身体一点点流逝,被丝线牵引着蔓延到四面八方。
随着血流的走向,白线染红,沾血的地方如被唤醒,骤然闪耀着红光。
屋内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红,喜庆馨然得像是她和封楼聿的婚房。
而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她正在被一点点埋葬。
鹿衔枝口中呛出大股大股的粘稠血液,牵丝成线,污秽了她白生生的面容。
手腕处裹绑着的白布条已然被染成血帕。
只是她不知晓,那是封楼聿一圈一圈为她缠上去的,温柔轻浅如梦中的夏风。
“你......”
鹿衔枝还想问些什么。可是身体传来的阵阵异痛感折磨着她的神志,摧残着她的意识。
天旋地转中,她竟耳鸣到能听得鬼啼嘶鸣,叫嚣着想要撕扯蚕食掉她所有血肉。
鹿衔枝也不知道,早在她血液渗出的一瞬间,周遭的鬼怪就已经暴乱不已。
若非是姬婳坐镇,估计成百上千的大小鬼已经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抢食。
“你别怕,牵丝是很温和的咒。”
“吾对你已经很好了……”
姬婳双手捧着鹿衔枝的脸颊,像是怕她太虚弱听不到,他俯身凑近她耳畔,低声说。
他的语气太轻太柔,仿若在对情人低语。
“你放心,等你的血流尽,吾亲自为你梳妆。”
“吾为你穿最漂亮庄重的衣裙,描最美艳的花钿红妆,绝不会叫你失望。”
鹿衔枝软软地低垂下头,眼皮耷拉着。
再过不久,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世界上哪儿会有这么多英雄救美?现实就是现实,戏剧性若非偶尔,现实也没有意义。
疼痛中泛着奇异的痒,确实算不上剧痛,可与他所言的“温和”也毫不沾边。
变态。
疯子。
这人,不对,这怪物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渐渐阖上眼。
没了生息。
嘭——
一阵爆鸣声自门口传来,姬婳视线一凝,唇边的弧度尽数褪去,眸色染上暴虐。
他向来阴晴不定,愉悦一秒,暴怒一秒。心情好的时候能自称奴家,心情不好能灭掉一族。
“找死。”
姬婳没有扭头去看,抬起手对准立在破门处的少年,手心红光攒聚。
“姬婳。”
封楼聿这一声无波无澜,却能瞬间唤回姬婳暴乱的情绪,他扭头朝声源看去。
少年直直站在门口,面色凛如飓雪,视线死死锁定于被吊在屋子正中,已经没了生气的鹿衔枝。
“玉儿。”姬婳瞬间笑逐颜开。
砰——
封楼聿手心里握着的,为鹿衔枝准备的上好伤药应声碎裂,浓烈的药味四处逃窜。
姬婳却像是看不到他的阴沉,他放开鹿衔枝的脸蛋,向封楼聿缓缓走去。
没了他的桎梏,少女霍然垂下头。
发丝竟也成了杀她的丝线,引导着血液一滴滴地落在白色软毯。
“玉儿你看,喜欢一个人应该像这样将她永远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