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枝返回暗宫时,天空阴沉沉的。
距离她离开暗域已将近一个月,期间太忙太疲倦,时间都耗在摆平明楼的烂摊子上。之前想寄信来着,总忘。
鹿衔枝径直往寝殿走去,绕了一圈,果然没见着魇。
她决定换一个地方,去......去床上躺平。
于是带着一身凛冽冷意回来的魇刚踏进寝殿,一眼就看到许久未动的被子拱起一团。
他凝滞片刻,缓慢走到床榻边上。
鹿衔枝酣然入睡,被子罩住半张脸,只露出雪白的额头。毫无防备时,紧闭的双眸有孩子的纯净。
魇静静立在榻边,俯首凝视着她安然的睡颜。
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一个月内,他有过无数次想命人将她抓回来的冲动,最后都隐忍不发。
今天是他给她的最后期限。若她今日未归,子夜一过,天南海北他都要把她抓回来,然后永远关起来。
可她回来了。
魇伸出手,指尖在她白嫩的额心打转。指腹传来的绵软触感告诉他,她还鲜活地存在于他的世界中。
鹿衔枝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说:“你来啦。”声音很轻很软。
魇见她醒来,猛地收回手,却被她一把抓住。
她的手柔软而又温热,触碰上来的一瞬间,灼得魇指骨微勾。
他冷着一张脸,“怎么现在才回来?”面色和语气皆不算好,一只手却任她拉扯捏着玩。
“忙,我一忙完就回来了。”鹿衔枝揉揉眼睛,望着他有些出神。
多出一段记忆,尽管他就在她面眼前,她却恍如隔世。就好像现在的一切都是梦境,他也只是梦境中的人。
他死后的七天,她难以入眠。疲倦到极致时,一闭眼梦里全是他。
鹿衔枝将他拉近几分,“你过来一点。”
魇任她拉偏。
鹿衔枝站在床上,一把抱住他。
嗅着他衣襟冷冽的味道,她悬了一个月的心脏,终于稳稳降落。他不是一挥手就会消失的海市蜃楼。
魇背脊绷得死紧。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拥抱,他竟无措到恍若置身于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洞房花烛夜。
她习惯性地蹭蹭他的肩颈,“我们好好的,好好的。”温声软语。
好好地走过她为数不多的时光。
魇不确定现在这一幕是真是假。
前世她鲜少会主动亲近他,除了一句几不可闻的“喜欢”,她每一次软声软气地撒娇都带有目的性。
所以,她现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紧紧回抱住她,只恨不能把她揉进骨子里。
他身体的每一寸脉络都在叫嚣着爱她,所以他时常思绪还未明,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先做出反应。
“再骗我,弄死你。”魇的语气不重,藏匿在其中的狠厉阴翳与偏执却很重。
鹿衔枝被他吓得一哆嗦。
她的爹系夫君怎么变成动不动就要杀妻的小病娇了?
“好,不骗你。”她耐心为他顺毛。
可不知不觉中,她又骗了他一次。只不过这一次,他杀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