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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玲珑儿

经过锦绣阁的一番秘议,为了外甥的嗣位以及栗氏一族的利益,栗卿开始暗暗操作起来。有女弟栗纾和皇长子外甥这层关系,加上朝堂沉浮这么些年,栗卿已扶植了不少自己的党羽。这下,他更是动用了一切可用的政治资源——明里暗里的煽风点火,散布诸如吴楚之乱是由于嗣君未定引发、嗣君不立天下不稳等舆论,对爱利者遗以利益,对重义者说以义气,对为吏者许以官位,对投机者赠以钱财,辅以权位、名禄、美人、珍玩等手段,并且令心腹之人向当今朝堂上声名最是烜赫的周、窦二位进言。手段可能有些俗套,可这世间的俗人,有几个能不入这样的俗套?  在这幅暗流涌动的画布下,时光的脚步依旧悠然。  转眼,盛夏轮入金秋。每年这个时候,猗兰殿中都已是满室桂香。而在八月初四这天,宫中女眷素有出雕房北门、去往竹林对弈的消遣传统。据说,在弈局中获胜的女子,在接下来的一整年中都会有好福气。  知道猗兰殿内的那些小侍儿早就盼着这天了,王夫人抿嘴一笑,在八月初四一早,除了值守殿宇的必备人选,其余大小宫人便都放去竹林,让她们随心所欲的戏玩了。王娡的四个小儿女也吵着要去,由于这是女儿们的节日,最终,做母亲的只将三个女儿放行,而将小刘彘强留在了殿内。  眼见三个阿姊穿的漂漂亮亮,在众人簇拥下兴高采烈的出了殿门,小刘彘嘴一扁,十分不满的跑进内殿,一头栽倒在床上。而母亲王娡,对随行女御和几个乳母嘱咐了又嘱咐,要她们千万照看好几个女娃后,这才回身去安抚刘彘这个小混球。  任凭母亲怎么讲道理,小刘彘都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在殿内东奔西跑、见什么扔什么,好几个宫人追着他满室跑了几圈才捉到,被捉住后还拳打脚踢,气的王娡上来就揍了他两下屁股。  就在猗兰殿一众鸡飞狗跳的时候,外间值守的宫人忽然急匆匆入内通告说“天子驾到。”王娡哎呀一声,将怀里的小屁孩放下来,边数落边给他整理衣裳。还未完全整理好,刘启已经踏进内殿来。  天子的到来并不意外。每隔十天八天,刘启总要亲眼看看他的几个小儿女。有时是让母亲带着几个孩子过去,有时是自己亲自过来。皇帝今日着一身白色常服,衣缘饰以祥云金纹,头上束着白玉冠,谈笑间一派恣意潇洒,尽显风流儒雅。  “今天这儿怎么这么清净?女儿们呢?都去下棋了?”看到爱姬与儿子,刘启开口询问,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错。  “陛下来了呀!正是,几个女孩儿都去竹林了,现在就剩我们母子!彘儿,来,快叫阿翁!” 王娡牵着儿子道。  见到父亲,刚才还闹天闹地的小刘彘刷的变了脸,嘴巴一咧,甜腻的叫了好几声“阿翁”。  刘启哎哎的应着,弯下身对他说:“彘儿,是不是又在淘气?”  “快,告诉阿翁,你是怎么淘气的!”王娡逗着刘彘。  小彘儿瞄了母亲一眼,牵起父亲的手就往里走:“阿翁,来来来!”  刘启哈哈笑着,由这小崽子拉着而去。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王娡甚是无语。这小家伙,就会谄媚他父亲!嘱咐宫人们准备些消暑的酸汤、柘浆送过去,王夫人这才过去他们身边。  三岁的小彘儿正被他的父亲抱在膝盖上,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一看他那说话的架势,多半是在告她这个母亲的刁状。王娡并不打断,假作没听见似的到坐席上坐下。见到母亲,小彘儿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下,立刻闭上嘴巴,拿眼神一个劲儿的示意父亲。  “说呀,怎么不说了?”王娡开口道:“你还真是委屈呀?女孩们的节日,你一个男孩子非要跟去,还有理了?”  刘彘儿哼哼唧唧,余光继续狡黠的看着父亲。刘启赶忙解围:“小彘儿要是想下棋,阿翁来陪你下。等你大些了,阿翁还要让人教你骑马射箭,学《春秋》、《尚书》,这些更好玩!”  “陛下,他就是看人多,想去凑热闹!加上三个阿姊都走了,觉得无聊才要跟去!还下棋呢,连执黑先行还是执白先行都不知道!”王娡数落着儿子。  小刘彘甚是不屑:“阿母,黑子先行,这么简单的棋理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的说不定比你还多咧!”这小崽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让人不敢相信他才三岁而已。  “哟,还显摆上了!不就是能多背几篇书吗?年纪这么小就牙尖嘴利,长大还得了?”听着儿子与爱姬的对话,刘启却有些诧异,他开口问道:“怎么,彘儿在学书?”  “让陛下见笑了!他这么小,哪里在学书呢。只是平时太淘气了,所以才把一些先贤之学给他诵读,也就是磨磨他的心性!”王娡笑着解释。  “是吗?”刘启转头打量着这个儿子。  一直以来,刘启不乏内宠,子息繁盛。时至如今,他已经有了十二个儿子。最年长的儿子刘荣今年已年满二十岁,而最小的儿子刘寄还在襁褓间。作为当今天子血脉,下一任帝王势必将在这十多个小子间产生。但俗话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这十多个皇子亦是资质各异,良莠不齐。这么些年,刘启一直也在暗中观察诸子,结果却是暗暗叹息。于是,继去年分封六子为王后,一个多月前,天子又将八皇子刘端和九皇子刘胜,分别册封为胶西王和中山王。  经过层层剔除,已有八位皇子被分封为王。剩下的四位皇子,有三个是由于年纪太小没法列入分封,因此,唯一成年的皇长子刘荣似乎便成为了皇太子的不二人选。可是,在刘启心中,刘荣却还不是他认为合适的储君。这个长子中规中矩有余,却谋略机巧不足,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何况他的母亲栗纾,也是令天子头疼的一个存在。所以,对未来的皇太子,刘启心中一直很矛盾,但这份矛盾,在第十一个儿子刘彘降生后,开始逐渐化解。  刘彘这个孩子,真是自打出生,就透着一份灵性。随着年岁的增长,尤其是会走路、说话后,这股灵动、聪慧不减反增,常常一句话就令人捧腹大笑。不得不承认,聪明绝顶的孩子,连眼神也是与一般孩童不同的。  这几年,刘启对他,是越看越爱。加之数年前的神灵入梦、姚翁卜辞,在脑海深处,天子已隐隐动了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在当前这种情势下,实行起来阻力很大。因此,刘启亦在犹疑。想到这里,当今天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阿翁,阿翁,有在听我说吗?”一只小手在他眼前晃啊晃,刘启的思路被拉了回来。  “啊……在听,在听!”做父亲的呵呵笑着,掩饰着方才的出神。  看着眉清目秀的儿子,刘启突然想试试这个孩子,于是开口道:“阿翁知道我们彘儿最是聪明,现在,阿翁想问你一个问题,彘儿一定要如实回答,如何?”  刘彘乖巧的坐在父亲膝盖上,天真的点点头。  轻轻抚摸着爱子的头,皇帝父亲以玩笑的语气问出一个问题:“我儿愿意做天子否?”  什……什么?听到这句,陪侍于一旁的王夫人,身体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陛下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就算要问,怎能将这等事情来问一个三岁小儿?王娡心内吃惊,在揣测刘启问话动机的同时,又为儿子即将的反应忐忑不已。  谁料,这三岁的小儿竟然面无惧色,大大方方的回答道:“做不做天子是由上天说了算,不是由孩儿说了算!孩儿只愿每日居于宫垣间,在陛下面前玩耍戏弄。即便如此,仍不敢有安逸懈怠之心,以免失去为人子应有的孝道!”  这番回答一出口,不止王娡,刘启亦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三岁孩童的智识?分明是一个成熟稳健的成人!刘启、王娡二人面面相觑。在短暂的相视后,刘启一把抱着儿子站起来,将他高高举过头顶,大笑道:“我儿真是心藏洞彻!聪明,聪明!”   爽朗的笑声在殿宇间久久回颤。  生怕小彘儿有什么闪失,王娡劝道,“好了,好了,陛下,快把彘儿放下来!”将儿子抱过来,小崽子咯咯笑着往母亲额头上一顶。王娡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适逢猗兰殿的新晋长御邬君兰将新鲜的柘浆送了进来,小家伙挣扎着要下地,王娡放下了他。  待君兰退出去后,看着坐在身边吸着麦秆咕噜咕噜喝柘浆的儿子,王娡嗔怪似的对刘启说道:“陛下,以后可不要这么随便的说话了!”  “嗯?”明白她的意思后,刘启哈哈一笑:“怎么了?我们彘儿本来就聪颖过人,是可造之材!朕虽有十多个儿子,但哪个及他?”  王娡却叹了口气:“陛下,最近宫中有许多流言,有些就是关于彘儿的……要是陛下今天说的话不小心又传出去了,对他不是更不利?”说罢努了努嘴,示意正低头啜吸浆水的小刘彘。听见母亲提到自己,小家伙翻起眼皮,看了看父母,又低下头专心享用起来。  “流言?什么流言啊?”刘启眯起了眼睛。  “陛下要听?妾说了,陛下可不要生气?”王娡假意卖关子。  “夫人要不说我才会生气。”刘启哼道。  王娡这才开口:“好,那妾就说给陛下听听!这些流言形形色色,有说不遵循立嫡立长就是破坏祖宗制度将来遗患无穷的,有说吴楚七国之乱就是因为储君未定致使诸王反叛的,有说天子不立储君就是被一些后宫妖言蛊惑的……陛下,听出来了吗?这句句都是针对妾和彘儿来的!妾可曾在陛下面前争过什么?可曾中伤过哪位后宫姬妾或皇子?可曾对储君嗣位置喙过一句?不怕说与陛下听,那些散布当今天子中意十一皇子刘彘的是什么用心?有这回事吗?妾这个母亲怎么不知道?妾知道,有些人视我母子为眼中钉!可彘儿排行十一,今年才三岁!怎么着也不能是她们儿子的对手吧?所以陛下,以后还是少夸奖妾的彘儿吧,否则将来不知道还会出现多少更难听的话!”王夫人越说越委屈,颇有点泫然欲泣的意味。  这些话,有的是真流言,有的却是王娡故意放进去的。她亦想试试刘启的心思。  天子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了。不过不是因为所谓的流言之故。要说流言,这长乐、未央二宫乃至天下间,都从不缺流言。让当今皇帝不虞的,恰恰是其中戳中他心思的那几句。  刘启似笑非笑的说了句:“连朕的永巷也不放过。”  “陛下?”王娡听到了这句话。  将半盏鲜浆咽入喉中,刘启嘴唇翕动几下,说道:“流言,未必是虚言!不瞒夫人,太后想兄终弟及,让梁王嗣位,而朝臣们认为应遵循立长制,由皇长子嗣位。呵呵,怎么就没人问问朕的意思呢?”  “那陛下的意思是?”王娡于是问了。  刘启意味深长的看看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饮用剩下的半盏浆水。  柔和的笑了下,看着挨在身边的小脑袋,王娡又说道:“好吧,这事本也不是妾该问的。”  刘启摇摇头:“这倒不是。嗣君之事,关系国家大计,三年前……不,更早前,我就有考虑了!”  深深叹了口气,他的浓眉皱了起来:“没想到,吴楚之乱打乱了这盘棋!如今刘濞、刘戊等人虽败,可还未完全平定。眼下,朝野内外议论纷纷,东宫太后又欲干政。我也在头疼!当前,折腾不起!”  刘启这席话,算是跟王娡交底了。她是个聪明人,顿时便悟出了他的话外音。重新开口,王夫人的语气有些涩:“……妾明白,现在局势的稳定与人心的向背是最重要的,陛下身为天子,更要顾全大局!只要是陛下决定的事,妾都会一一遵循!只要陛下身体康健,就是妾和儿女们的福分了!”  刘启看着她们母子,十分温和的说道:“朕有数。阿娡,委屈你了!”  王娡摇摇头,取出手巾为刘彘擦嘴。  “乖彘儿,到阿翁这来!”刘启向刘彘招手,示意他过去。  方才父母说话时,刘彘一直乖巧的窝在母亲怀里。听见父亲招呼,小崽子伸出两只胳膊就朝父亲扑了过去。父子二人笑作一团。看着笑闹的一大一小,王娡不禁露出微笑。她已明悉刘启的心思,但是,那可能吗?未来,又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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