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氏对陈宛荷这条路彻底绝望时。 又听她说:“姑母放心,我会去见行之哥哥,劝阻他一二。” 李氏的心稍有慰藉,如此能有个希望。沉迷女色、挥金如土,也许别人没有那么深恐惧和担忧。但她不一样,她父母为何南迁到广陵一带投奔陈氏一族,不外乎就是因为父亲被人带坏迷上嫖赌,导致家财散尽,如丧家之犬离开祖地。没想到飞来横祸,逃不过家破人亡的下场。 但愿儿子能赶快掐掉这个苗头。李氏回望陈府铜锁的乌木大门,若当年自己嫁得是…… 陈管家站到陈宛荷身旁,虽白发苍苍仍精神烁烁,他问:“小姐您如何应承李夫人的?” 看来李氏这回真是心急如焚,儿子情况也与陈管家说了。“姑母养在祖父膝下,我们也是一家人,怎么能不帮一点都不帮她。” “也该是如此。”陈管家继续道,“如今咱们陈府不比从前,现下需人扶持。” 他还有话没说出来,若是小姐与孟家少爷结姻,在他看来是再好不过。陈家有名声在六合县是书香门第,孟家虽是商人但有财,孟氏夫妇俱在,小姐嫁过去算是低嫁,少不得受人敬爱。下半生一个女人有依靠,富贵锦华,也是圆满了。 陈宛荷没他们那些想法,她帮李氏劝解孟行之除了祖辈情意,再就是为父亲积满功德的事。突然捐钱铺桥造路,为穷人搭棚施粥看病,不仅惹人注目探究,而且家中钱财恐是不够支撑。 家里虽有父亲收藏的古玩书画奇物,但大多是凭喜好收纳,符合当下主流价值的东西不多。陈家资产不过中层,要不然陈秀才也不会下海经商。似乎,父亲对让她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有执念。幸好家里田地铺子足够一府人员支撑,要不然她就该头疼了。 她为父亲行善积德之事要徐徐图之,在让人奇怪的情况下行善事。主观心理,陈宛荷想到这里不免焦急,立马招了下人准备去姑子庙将孟行之劝回来。 红秀用手当扇子扑风,轻快凉爽的风拂在她脸上,夏日走路带来的燥热消退很多。她气喘吁吁:“小姐你说这巫山陡峭绿林颇多。就算是一个姑子庙怎么能建得这么偏。” 陈宛荷抬首望眼处,皆是参天古木,奇草野花,绿野茵茵,枝繁叶茂,是个暑日纳凉的好地方。也怪不得孟行之往这里钻。 “建在这处也算好,夏日得利。”只是,陈宛荷皱眉。这里山路崎岖,轿子都不好抬进来,无人带路,那个叫莲花庵的姑子庙真难寻。是她思虑不全,急匆匆就赶来了。 “都先这里休息下。”陈宛荷对带来红秀和带来的两个小厮说道。 红秀把白帕子铺在较为平坦的岩石上,扶陈宛荷坐下。就算行路坏了姿仪,沾染微微的风尘自家小姐仍是绝丽姝美,更添了平时未见的几许媚色。 她挡住偷偷瞄陈宛荷的两双眼睛,插着腰:“看什么!坏了礼仪,想要爹娘跟着丢脸是不?还不快把小姐的水壶拿来。” 这两个小厮是家生子,父母也是陈府的下人,所以挣得了此次陪小姐上山的机会。这会儿听红秀这么说,吓得惊心胆颤,生怕不仅没得脸,还连累父母。二人刷的一下低下头,把待得水壶小心递给红秀,然后又赶忙低头。 这样威严的对待下人,也未尝不是更好掌握陈府的方法。只是她还未出嫁,这么凶悍对名声不好。陈宛荷忽的又响起对那个白袍人许下的承诺。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拐了一个弯,不知是好是坏。 “哎?小姐,好像有什么声音……”红秀喃喃道,她把水递给陈宛荷后,又走向那两个小厮,“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听到什么……对是马蹄的声音,而且好像……。” 不止一匹。 下一秒一队骑着骏马的锦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男人胡子竖立如钢针,眉间煞气沉沉,他皱眉怒道:“尔等快快退去,惊扰……” 萧元扯住崔河叔马缰,温声说:“舅舅出门在外,不宜惊扰行人。” 崔河叔猛地响起贵妃姐姐的嘱咐,行事低调,安全为首,再则不惊扰平民百姓。他生生忍住连日赶路带来的急躁之火。 萧元见按捺住崔河叔,侧首问前边坐立石岩擦汗的绸裙小姐,看衣着打扮,这个女子是主人。“小姐敢问这山上的莲花庵怎么走?” 陈宛荷表面擦汗,实则在暗中观察这群人。她心下松了口气,这群人,特别是为首几人看着气势气质就与普通人不同,若是找事,她带的下人根本不是对手。 她放下衣袖,准备说些什么,忽然红秀挡住了她。 红秀原以为这出声阻止的男子是个君子,未曾想他也打听姑子庙,一群假正经的东西。她赶忙挡住小姐的真容,以防他们起坏心。 红秀想出声碎这男子几句,抬头看他面如冠玉,眉眼温和,嘴角噙一抹温文尔雅的笑。蓝袍跨于骏马上,身形峻拔,气质隽永有山之敦厚水之灵秀。 她刚才被那粗壮男人吓得不敢抬头,现如今细看这温良的男子,只觉平生罕见。说出的话和刚才的想法完全相反,她细声细气:“公子这个……姑子庙挺因为山路崎岖多林挺难找的……不过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 红秀察觉背后的小姐在看她,她渐渐恢复清醒。男子的目光扫向了她,红秀觉得有种羞意从她脚跟漫上头顶,脸燥的很,忙低首看鞋。 “姑娘能否给在下引导?” 红秀听他这话是在向自己求助。男子眸子泛着温文的笑意,让人感觉优雅有礼又怦然心动。只是她既不是主子,也不是真的识路,怎么可能擅自主张同意。 正当红秀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她的背后的陈宛荷开了口:“我们亦是要到莲花庵寻人。虽是第一次去,但因是本地人总归要熟悉地形些。公子若不嫌弃就由我们带路吧。” 这声音清柔婉约,余音绕梁,对这些骑着马赶了七八公里的人,犹如一泓清泉漾进人的心里。 萧元眼睛闪了闪,仍是谢道:“多谢小姐。” 马匹上健朗的大汉忽然下马,冷哼一声,大手取出腰间别的鞭子打在地上,“噼啪”作响。“我们早就听说这山上的姑子庙年久失修,已无人居住。你等还要去寻什么人,寻白骨吗?” 崔河叔又快速抽了一鞭子,没有打到红秀身上,但也把她吓得够呛。她反射性地躲开。 一美姝如绽放的荷一样展现在众人面前。乌发微散,脸颊因燥热所致的红晕未完全消散,更添媚色。牙白色的衫裙,更衬托她容光乍射,绝色逼人。 崔河叔那预备恐吓人的鞭声再响不起。 萧元翻身下马,拱手道:“小姐,吾等失礼了,崔某赔罪,还望小姐原谅。”这话将陷入陈宛荷美色的众位护卫惊醒。他们为了护送宝物,一直走得是偏僻小道小镇,哪里见过这样绝美的女子。所以才陷入了一阵迷眩。 “无碍,公子的队伍是否还需要休息?”陈宛荷垂首,“若是你们前行,骑着马匹必然艰难……”崔姓,世家大姓之一。 崔河叔被这女子的容貌晃眼,心中揣测她是盗取宝物的人之一。只是虽这样想,可也无法对她下狠手。这张脸着实令人心动。 “我们牵着马走就相当于休息了。”萧元叫人全部下了马。 岩石上的女子,抬首露出浅笑:“能否叫这位贵人把鞭子放好,抽到人就不好了。” 不待萧元说话,崔河叔把鞭子收起,道:“呵,女子便是胆小。我还能将你的……”脸划破不成?他看到陈宛荷似笑非笑的嗔色,那无意流出的风姿,让他把剩下的话咽下。 接下来的路崎岖陡峭,陈宛荷这些做闺秀宅女,身体素质早就跨了。累得气喘吁吁,脸色绯红。 萧元与她是并排走的,他道:“小姐,上我的马。让马带你走。” “谢崔公子美意。山路陡峭,不可。” 下一秒,陈宛荷被一双强壮的大手横推上马。崔河叔说:“哪有那么多理由。自己本身娇弱还不接受别人的帮助。” 陈宛荷没说话,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明显起了色心。她心中讽刺,没想到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 陈宛荷手持缰绳,脊背挺直坐在马上。 崔河叔惊奇:“你会骑马?” 萧元的视线也转向她。 陈宛荷点点头,却没有再言语。她把那匹白马救回来,等他养回非凡神骏,自然是想骑一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