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敖回转身体,一双温软细滑手握住他的手腕。自我防御意识正要开启,见到是陈宛荷,他手下的动作停止。 陈宛荷拉着他,把他轻轻按在圆凳上。“日夜兼程,想必很累。” 潺潺的茶水从白壶嘴里流淌到青色的杯子里,风从未关的门外吹进来,拂起她的绸衣,露出白如凝脂的皓腕。“明旭公子,父亲的事,你辛苦了。你现在是住在哪里?” 陈宛荷心里紧张,因为她其实是带着可能会冒犯的疑问,她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探知他的真身是不是家中那匹…… 暗沉的天边已经滚起白光。齐敖刚端起杯子,他看了一眼陈宛荷,那一眼不是责问不是怀疑,却让陈宛荷心里无端升起几丝愧疚。他把隔夜的茶一饮而尽:“别怕,小荷,我一直在你身边。” 她看着身边再无一人的,再望望躺在床上的父亲和她小心放置在枕边的玉瓶,心情略有复杂。此人到底是何人?真实目的又是有什么?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探究这些,而是---- 父亲突然回来,势必会引起他人怀疑。 陈宛荷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但她现在所处的坏境,所有的人都是没有见过神鬼的普通人。就怕一些人心怀不轨的人以此做文章,对她父亲造成危险。她需要立马妥善安置父亲。 趁现在人都还没起,陈宛荷把父亲半扶半扛到了他的书房。 “哎!老爷的书房怎么开了?”睡眼朦胧出来解手走错地方的小厮,揉揉眼睛,确定房间的乌门是开着的。 陈宛荷暗道糟了,她因为扶父亲先坐到椅子上,所以没来得及关门。 陈宛荷来不及再想什么,她掀开墙上挂得工笔仕女图,拧开墙上镶嵌的六边形形状的墨石,一个新得空间赫然展现人的眼前。她赶快把父亲扶进去。然后不先关机关,反是关门然后站在门前,皱眉:“何人喧哗?” 小厮吕三吓了一跳,竟是小姐。“小人……还以为是鬼呢……原来是小姐。”他忙低头哈腰认错。 “不要在父亲书房前吵闹,走吧。”陈宛荷心里的不适感冒出一两丝。她还是不太习惯古人严明的等级分化。自认为是下等人的“奴仆”对主人卑躬屈膝和讨好。 吕三听到貌美非常的小姐,温柔地说话,感觉自己踩在云端,晕乎乎地返回下人的房间。回去后不禁暗悔,听东街婆子降的奇闻怪事,不仅把自己吓到了,现在还给小姐留下了不好的映象。 陈宛荷见他背影消失不见了,立马回到书房,把门从里面插上,又重新安顿好藏在书房暗阁里的父亲。 幸好父亲有珍藏书画古玩的习惯,遇到极其珍贵的文人书画古玩,和出海带来的奇物都放置在暗阁中。 陈宛荷想起知道这个暗阁的由来,她因为初到这个朝代,又装着成年人的芯子,对这个不知名的朝代有很大很多的好奇。当很感兴趣地一条就是古人有没有开密阁机关的习惯。没想到真的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端倪。 父亲抱着身体还是八九岁她,一只手掀开画,指导她亲手打开暗阁。笑说:“这些东西将来都是我家小荷的嫁妆。爹爹以后还会攒更多。” 陈宛荷静静坐在书房内的圈椅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她已经不能亲侍现代的父母。而古代的父亲,决不能再如此了。 陈宛荷眼神扫向桌子上的《白香词谱》,翻开书页一封已撕的家信映入眼帘---- 大兄亲启: 小妹违逆父母兄长,嫁与陈郎,实乃大错不孝之举。但闻母亲病危,望兄长准许小妹进京探看。 …… 信的后面又问了家里每个人近况,回忆了他们以往一家人的欢乐时光。 仕庶不婚,二者之间犹如天渊之别。若是通婚多为世不容。陈宛荷将泛黄的信纸重新装回信封,小宛荷的亲生母亲,不,现在也是她的母亲,就是一位世家贵女。 父亲一直将她生前所有的物品都藏于身边身上,意图追寻爱妻的存在感。 把父亲救活后,不知能不能通过那个白袍男子让父亲见转世的妻子一面。陈宛荷漫天胡想。 天边已大亮,鸡鸣犬吠之声响起。陈宛荷走出书房,心中仍有惴惴不安之感,把父亲放在那里也不见得总是安全。陈宛荷不禁皱眉。 “小姐,您可回来了?”红秀在她的闺房内焦急地走来走去,“我还以为您想不开……” 红秀停住嘴,如今陈府内颇有风雨飘摇的意味。小姐似小时就不喜欢铺张浪费,但也不对,漂亮的衣服首饰她喜欢,就是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所以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只有她一个,其他都是打扫卫生洗衣之流。 这样待下人宽厚,又月钱不薄的地方,红秀觉得天下难找了。是以无论从利益还是感情上红秀都不希望陈宛荷再出意外。 “不会的,我不会这么脆弱,至少现在不可能。”陈宛荷盯着床上薄被,白袍男子送得玉瓶就被覆盖在下面。功德未满,父亲未救,她是不可能逃脱自身的责任。懦弱与逃避从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不多时,陈宛荷与红秀同听见这闺房的门被人敲响。 红秀开门,一看是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有些疑惑。陈管家这几日辅助小姐整理内外务,但从未这么早来敲小姐的门。 “红秀,你快与小姐说说。李夫人有急事找小姐,现在已经被我招待在花厅。”陈管家一向稳若泰山的脸上也有显露几分焦忧。 “秀儿知道了。”红秀看陈管家离开,关上门回望自家小姐。这李夫人平日对一向小姐冷淡,怎么今日就破天荒地专门来找小姐了? “小姐,管家说……” 陈宛荷抬首,从圆凳上起身:“我已听见了。”李夫人姓李,却是她祖父养大的。盖因她幼年父母就被强盗所杀,所以身为李父好友的陈宛荷的祖父收养了这个女孩。 她曾在家宴时听过嘴碎的女眷,说李夫人原是被祖父打算当做儿媳妇,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变了卦,嫁了一个富裕的商人。 她刚到花厅,李氏就举步走向自己,一双保养得体的手握住自己的双手。虽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却风韵非常,哭起来都楚楚姿态,惹人怜爱。 “小荷,你要救救你那不争气的哥哥。”李氏没有做成陈家的媳妇,半个女儿是没跑的。每次陈家家宴她都必携夫带子出席。 陈宛荷凝思,怪不得这几天没见到孟行之。她反握住李氏的手,将她重推牵回座位上。“姑母莫急,行之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氏见陈宛荷眉间也起急色,但仍一派大家小姐的淡然若定姿态。以往讨厌的行举,这时她看到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样。 把这几天丈夫不能理解的担惊受怕和尝得苦楚,全说了出了来。 原来因着陈家家宴的缘故,孟行之每年都能见上陈宛荷。陈宛荷一天天长大,出落得也更加美丽。两家有无血缘关系,于是孟行之起了娶她为妻的念头。奈何第一个反对就是自己的母亲。 不过李氏的阻拦也无用,这孟行之自从动了念头,就再没消停过,时常借着母亲的关系到陈府上向陈茂之讨教学问,其实是为见陈宛荷。 陈宛荷并未将孟行之视为未来丈夫人选,不说他为人浮躁有些骄奢习气,单看李氏对她隐含的不喜,陈宛荷就没想过嫁给孟行之。婆母不善,丈夫轻浮不定,内宅与明面上的“支柱”都不可靠,她如何放心把自己的下半生安定在孟家。 这些日子,她以为孟行之权衡利弊,知道他们不合适所以不来纠缠她了。谁知是迷上了山上的尼姑庙里的尼姑。 李氏越说到最后,越有些难以启齿。她今早去特意去敲儿子的门,没听见应声就知道人又跑出去了。偏偏家里那个铜臭鬼还认为没什么。她实在别无他法所以只能来找陈宛荷。 陈宛荷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轻声说:“只是姑母,小荷又能做什么?” 李氏抓紧她手腕,急切道:“小荷,你嫁给你行之哥哥,他定能收住心。” 陈宛荷缩回手,眸子变冷,语气柔弱道:“姑母你掐疼我了。”这就是在古代父亲不在的后果,一个女子的婚嫁、甚至人生很轻易地就被别人左右。 她相信李氏许给陈氏一族钱财上的好处。她被族亲嫁入孟家还是很有可能。因为儿子被人魅惑不务正业所以就想让她以身相诱,拉回正途? “姑母说笑了,我父亲还没回来,我就自己主张定亲了。世上哪有这样的理。” 李氏听了她的话,理智渐渐恢复过来,她这是做什么,她竟差点忘了求得是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