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蠢呀!”晨蜜忍不住骂了她一句,“你这临松坊的姑娘要是都不错,足够努力,那她们接客能赚到的银子可一点也不小,你居然一分不收?” “我原本就是想要好好的经营歌舞坊,这些接客的事情就当作她们的私事,我也不愿管,可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都快把舞蹈给荒废了,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她们那房子里,你叫我怎么不忧心?” 像郑子护现如今的情形,几乎是每一位歌舞坊坊主都会遇到的难题,现在魏国的歌舞坊和青楼已被绝大多数人视为一类,不过是名字的区别罢了,就连她坊里大多的姑娘也不愿去纠正这种错误,反而视为一种商机,甚至是一种荣耀。 郑子护可以洁身自好,但她却无法控制她坊里姑娘的想法,在金钱的诱惑下,她一个小小坊主又能怎么办呢? “子护,我知道你对你坊里的姑娘好,但你必须向她们收取分成,不然等过了一段时间,你可就很难控制她们了。” “这是必然的。”郑子护说,不是她势利,不过既然那些姑娘是在她的屋檐下,吃喝拉撒全都得她掏腰包,她向她们收钱理所应当。 不过问题是,她要钱来干什么? 她在表演《十仙》的时候捞了不少,至少够她一两年的开销了,有清莲在,未来舞蹈方面的收入大约是稳定了,她暂时不必过于担心。 郑子护不是一个吝啬爱财的人,对她来说钱就是交易的工具,赚了就该花,花了就该赚,她要是赚了钱不把它花在有意义的地方,那她要银子来干什么? 等晨蜜她们走了之后,郑子护便开始细细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她向风音她们收取分成,那得把银子花在什么地方?又怎么保证风音她们能够在接客的同时,也不能荒废舞蹈?有什么东西比银子还要值钱? “是用来投资好呢?还是用来买官?”郑子护蹙着眉,显然很是忧愁,这两点她都不感兴趣呀! 恰逢这时,她的房门被杜芳打开,跟着她进来的还有清莲,杜芳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都是她们的午饭。 “好了,你先别想了,先把饭吃了,不然可就凉了。”杜芳劝道。 郑子护知道她拗不过杜芳,自己暂时也不能想出什么办法,便妥协的拿起了筷子开始用餐。 几个然在用饭之余开始谈论起了最近乾州的一些新鲜事,谈着谈着,不知怎么的她们突然谈到了皇宫。 杜芳好奇地问:“狮虎兽伤人的时候,你在场吗?我听街坊一些传闻说,魏国与晋国这场联盟似乎不成了。” 郑子护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我只知道,如果两国关系无法结成亲家,那这时晋国使臣想必已经被皇上赶回去了,怎么还会留在宫中?” “你说的也有道理。”杜芳承认道:“不过我又听说,晋国的安悦心公主似乎会留在魏国。” “你听谁说的?”郑子护蹙起眉头,脸色颇为怀疑。 “小倩说的。”杜芳跟着又抬眸凝视着天花板思索了几瞬,又不确定的道:“她说是哪个……田大人说的。” “田大人?” “好像……是什么起居郎?我不太清楚。” 郑子护想了想,便知道了是谁,那是田术的一个远房表舅,靠着田家在官场上谋官,她也是偶尔听陆罄他们谈论起来才知道的。 这起居郎的官位不大,但责任却相当重大,可是以后负责写史书的官,负责皇帝和大臣们的一言一行,为以后修纂国史囤积材料。 郑子护挑了挑眉,夹了一块鸡肉,正打算张口咬下,脑子在顷刻间忽然闪过一道精芒,令她睁大了眼睛。 她的手愣在半空中,随着一分一秒逝去,那鸡肉缓缓的从筷子的夹缝中滑出,朝着桌面跌了下来。 “坊主?”清莲唤了她一声。 郑子护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双眼眸散发着顿悟的光芒,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呓语道:“消息……” “你说什么?” 郑子护愣了片刻,忽然之间直起身来,双手一拍桌面,“对了,就是消息!” 杜芳和清莲对郑子护突如其来的激动感到疑惑万分,而等她冷静下来后,她立即匆忙的把碗中的饭菜吃完,还没有来得及吞下便站起身,口齿不清的道:“你们慢慢吃,我还有谁事,就先走了。” “哎,你到底是怎么了?”杜芳的嗓子都快喊破了,可郑子护却仿佛听不见她的叫唤声,自顾自的跑下了楼梯。 郑子护被这突如其来的商机冲昏了头脑,脑袋一片嗡吟,经过向她行礼的姑娘她也无暇顾及,只是快速的走出了临松坊,往院子里走去。 她从小倩凤音她们口中打听出了她们接客大概所赚的银子, 随后大致的算了算自己所需要的银子, 便出门到筱月坊去找了露雪。 对于郑子护的到来,露雪感到惊讶万分,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郑子护怎么忽然找上门来了? 露雪把她领进自己的房间,让人上了茶和一些点心,她一边用钳子把火盆上的火炭翻了翻,一边问:“你来找我有何目的?” 既然露雪如此直接,郑子护也懒得拐弯抹角,她施然一笑,“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露雪先是疑惑的稍稍蹙起了眉头,随即又冷笑一声,“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我今日登门,是请你来□□我坊里的姑娘的。” 露雪喝了一口温茶,“你坊里不是有一个乾州第一舞娘吗?怎么还需要我?难道她被其他人挖走了?” “不是关于跳舞的事情。”郑子护说,“是接客。” “接客?”露雪轻蔑的笑道:“这还用教?” “当然不止那么简单,我让你教的也不是床笫之事,是教她们怎么说话,套话。”郑子护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保证露雪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露雪虽然只是筱玥坊的舞女,但比起乾州其他那些名妓一点也不差,更何况此次进宫,郑子护一直都有观察露雪,相比自己她的舞技还要略逊一筹,可乐府令却还是让她担任领舞,她可不相信这背后没有人在安排谋划。 露雪能在乾州立足那么多年,靠的除了自身的努力,肯定还是认识了不少贵人,而郑子护需要的就是她的客源还有丰富的经验。 露雪不是蠢人,她很快看明白了郑子护的意思,她缓缓躺下了身子,慵懒的靠着椅背,眼角扬着得意的笑意,“我可不得闲,我可是筱玥坊的头牌,自己的客人都没来得及伺候,还要去管你那些姑娘?” “这大冬天的,就算你筱玥坊的客人再多,可比不过春秋两季的时候啊!你就抽一些时间过来我临松坊,这也不耽误呀!而价钱……也要商量。” 露雪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发出有节奏规律的悦耳声响,时间就是在她手指之间缓缓的流逝过,郑子护也交叉着双手,含笑耐心的等待露雪的答案。 露雪的脸色显得非常的犹豫,郑子护其实内心也是十分紧张,要是露雪拒绝了她,想要再找一个和她一样有经验的人可就难了。 为了让露雪的心定下来,郑子护想了想,便低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不把我们合作的事情,告诉你筱玥坊的坊主。” 一说这个,露雪果真动摇了,她们筱玥坊的坊主爱财得很,每次她们坊里姑娘所赚的钱,大多都进了她的口袋里,许多人都是默默地忍着。 “你怎么保证?” “只要你不承认就好了,你在乾州有那么大的名气,你们坊主不可能舍得把你赶出去,我能做的就是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好好的教,只要咱们的口型一致,那你坊主还能拿你怎么样?” “那她要是让人搜我的身,发现钱财呢?” “你在一家钱庄存一个柜子,我就把属于你的银子入柜,你有空就过来检查不就行了吗?你在乾州那么久,难不成也没有为你自己存一些银子?” 露雪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承认道:“我倒是也有在钱庄里存过,不过几年前不小心被我坊主发现了,带着我和我的卖身契去和钱庄老板吵了一顿,把我所有的钱都拿走了。” 郑子护沉思片刻,“你可以把钱放在我这,临松坊可是我的,你那坊主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能随意私闯民宅。” “放在你那?”露雪似乎很是怀疑的蹙眉,可心里却已经开始细细的打起了算盘。郑子护说的没错,对于她这种被卖身契绑着的人,把钱放在临松坊会比放在钱庄还要安全很多,只不过……她在担心郑子护会不会是欺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