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秀娥看完后脸色大变,颤声道:“不,不,我不相信,他一定是被逼无奈。” 杨玥见她如此,劝慰道:“梁小姐,温公子不见你,必定也是为了你着想,事已至此,你还是先回去吧,待以后再慢慢想法子。” “他现在到底怎样了,不见他一面我心难安。郡主,我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我要当面问问他。” 杨玥左右为难,可是梁秀娥已经听不进去劝说。人一旦付出感情,有时候就是执迷不悟,看着梁秀娥这么难过,杨玥不由的对她心生同情,事已至此,杨玥决定不管那么多了,既然是自己力所能及,就帮她这一次。“ 她带着梁秀娥来到翠竹轩的时候,温凡玉正拿着本书坐在书桌前,眼睛却没有落在书上。此时已经入夜,可是他依然穿着白日里的正装,似乎在等着她们的到来一样。 见到杨玥带着梁秀娥叩门进来,温凡玉剑眉几不可察的皱了皱,深深的看了杨玥两眼,察觉到他的不满,杨玥被他看的有点心虚,随即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心想,你自己惹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别想让我替你背锅。 见他二人情侣相会,杨玥想自己还是不要当电灯泡的好,便转头对梁秀娥说:“梁姐姐,你跟温公子谈谈,我去前厅等你。” 说着转身要走,温凡玉却抢先一步阻止了她:“郡主且慢,我和梁姑娘只说几句话,一会儿你和她一块走。” 梁秀娥脸上神色有点挂不住了,脱口怨道:“温公子,你当真如此狠心。”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不顾一切的夜里偷跑出来,不顾女儿家的颜面,去求另一个女人,允许她见他一面,全为的是待他的这一颗痴心,好不容易见了他,有多少情衷想向他倾诉,没想到他连给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都不给她,有外人在,很多话让她怎么说出口。 温凡玉见梁秀娥流泪,握紧了拳头扭转过头去,半晌叹了一口气,抱拳在她面前深深的作揖道:“梁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你不起,温某如今已非你良配,望你体谅我的苦心。” 梁秀娥摇了摇头道:“我父亲已经将我许给左相了,这下你如愿了。”说完失声痛哭。 温凡玉听了她的话,俊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随即背过身去,沉默片刻,冷言道:“请姑娘自己多多珍重。” 梁秀娥惨笑了几声,用含怨带嗔的眼光看向他,抬头间忽然瞥到在他身侧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淡青色绣花的披风,显然是女子的衣物, 一时间梁秀娥浑身象被浇了一盆冷水般,一腔热血登时如潮水般褪去,如结了冰一般,冻得她只打颤。 再打量温凡玉,方注意到他的衣着是一件月白色镶银缂丝锦袍,这缂丝只有皇家独享,一寸缂丝一寸金,她也只在一次宴会上,偶见八公主穿过一次,方认得这便是传闻已久的缂丝,如今竟然穿在温凡玉的身上,这哪里是一个官奴该有的样子。 说来这件衣服的衣料,的确是江南敕造的御用之物,杨玥在清点库房的时候,看到去年御赐的几批衣料,质地上乘,觉得其中这一匹白色的,与众不同,很适合温凡玉,他进府来的时候随身没有带衣物,便用来给温凡玉做了几件衣服。 梁秀娥刚一见到时温凡玉情绪激动,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衣着,这时冷下心来一想,温凡玉所处的境地,与她来之前所想完全不同,她本以为他身为官奴,必定受尽苦楚,没想到过得却是锦衣玉食的日子。 若不是他贪图安乐,早已经不知廉耻的委身给了郡主,怎会如此?若非如此,郡主曾被他当众拒婚,又怎么能不恨他,还好好待他?怪不得他刚才不让郡主走,原来是怕她多心怪罪,可怜自己还自作多情,徒惹她二人耻笑。 一瞬间梁秀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平怨恨之气,只觉得快把自己烧化了一般。 “好,好,我问你,这是什么?” 梁秀娥完全忘了体面,状若疯狂的指着那件淡青色的绣花披风逼问。 温凡玉愣了一下,转头看到那件披风,却没有辩解。 杨玥一看,那不是早晨温凡玉练功出岔子时,杨玥怕他受寒,披在他身上的披风吗。她还没来得及拿回来,不想就被人误会了。 “你会后悔的!” 屋角快要燃尽的烛光印在梁秀娥的脸上,晦暗不明,让她脸看起来有些扭曲,十分吓人,杨玥吓了一跳,还没等她说话,梁秀娥撂下这句话,已经哭着跑了出去。杨玥急得对着温良凡玉直跺脚,“你怎么不说话呀!这都哪跟哪啊。” 温凡玉连头也没回,淡淡的说了一句:“她误会了也好。” “你好,我可不好!” 杨玥说着,跑出去去追梁秀娥。谁知道待她追出去,梁秀娥已经坐马车走了。 杨玥被这样一闹,睡意全无,心中烦乱,又回头去了翠竹轩,想把自己那件惹事的披风拿回来。走到温凡玉房门前,却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小林子的惊叫声:“公子你吐血了!” 温凡玉说:“不妨事,你扶我到床上去,我调息下就好。” 杨玥在窗外徘徊了几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里面传来温凡玉的声音:“是郡主吗?请进来吧。” 杨玥推门进了屋,见温凡玉脸色苍白,被小林子扶着坐在床上,身边床上放着的手帕上有一片殷红的血迹。杨玥走过去抓起他的手腕,摸他的脉搏,果然又跳的凌乱起来。 她本来对温凡玉心存不满,可是见温凡玉如此,心中怨气不由的也散了,心想梁家小姐得他为她伤心吐血,也算没白付出这一场感情,要是她也能得一人如此,这一生也值得了。 见温凡玉闭目养神,杨玥没有说话,等他的脉象渐渐的平息了,方劝慰道:“温公子不要太伤神了,身体要紧。” 温凡玉摇了摇头说:‘我不妨事,只是刚才累郡主被误会,累及郡主清誉,心中不安,我一生最怕有负于人,没想到如今无意之中,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到人受累,当真是十分抱歉。”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你不必挂怀。”杨玥心中对刚才的事情已经释怀,“只是梁小姐看起来很伤心。” “长痛不如短痛,让她放下反而好。” 温凡玉说话时低着头,杨玥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无奈。 杨玥很想问一句:那你呢,你放得下吗?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问出口。 这件事情过后,杨玥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去找温凡玉,只是让菜花去翠竹轩问询过几次,知道他身体恢复了,也就放心了。 她是在有意躲着他,因为她发现她对他起初无心的关怀,已经快成为了一种习惯,每日总会不知不觉的想起他几次,他的事情总是能引起她的关注,牵动她的心神。可是他喜欢的是梁秀娥那样的女人,他拒绝了她送去的宝剑,便是明确拒绝的意思,她不能任由自己陷下去,到不能自拔的地步,徒增苦恼。 杨玥现在已经接受了本主这个病弱瘦小的形象,一开始刚来到这里时,她还对调养好本主的身体,改善形象满怀信心,经过大半年的努力,没怎么见成效,她也开始慢慢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在心中对这个形象有了自我认知,渐渐模糊了自己前世那个活泼健康的样子。 她深知颜值在爱情中的魔力,对于男人来说,聪明才智对于颜值来说就是个渣渣。男人喜欢美女,从遗传学上来讲,这是动物为了繁殖更优秀的后代的一种本能选择,她还不想自不量力的和自然界的规律抗衡。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她也曾暗暗心仪过一个很有才华的师兄,他们的兴趣爱好也很相同,参加了不少大学里的社团,经常一起参加活动,讨论各种文学、艺术、学术问题。但是最后师兄还是爱上一个校花。校花因为经常旷课,总是挂科,师兄主动帮她补课,没几天两个人就走在了一起。她和师兄好几年的情谊比不过人家几天。虽然师兄一直也对她不错,可是对他来说,她只是个学妹而已。 杨玥想清楚这些,努力想把温凡玉摒弃在脑海之外,一心一意专心搞好德仁堂大药房。 好在德仁堂大药房现在生意兴隆,连皇宫的御药房前些日子也来买药,特意给颁发了宫廷御制的牌子,宫里还给了一千两白银的定钱,加上药房这半年的利润,有了这些资金,她已经开始着手加盖厂房,将王府在京郊的一个农庄改成制药厂。 不过到了入夜没事的时候,寂寞还是会不知不觉包围着她,她孤身一人独居在京城诺大的王府里,做完了工作,身边连一个亲人也没有,想起前世的父母亲人和朋友,寂寞就更加啃咬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