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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温凡玉见这把剑,剑鞘用鲛鱼皮制成,古朴典雅,剑柄黄金铸就,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待拔剑出鞘,只见锋若寒水,刃如秋霜,一看就是一柄罕见的宝剑。    杨玥早晨看到温凡玉用竹枝练剑,回去后想起自己前一阵盘查账目时,见账册上录着有剑,她想放着也没什么用,正好给温凡玉练剑用,下午便让人从仓库里取出,给温凡玉送来了。    “小姐还说让公子养好了身子,再练剑。”    丫鬟说完了杨玥交待的话,转身要走,温凡玉噌的一声还剑入鞘,将剑递了回去,冷言道:“劳烦姐姐将宝剑还给郡主,就说在下这几日在府中叨扰已经心存不安,无以为报,这宝剑万不能受,望小姐见谅。”    丫鬟见他坚辞不受,只好将宝剑拿了回来。杨玥听了丫鬟的回话,手握着质地纯厚的皮制剑鞘,半晌无语。    虽说她赠剑时,并没有想太多,可是此时被拒绝了,心中还是感到一阵刺痛。温凡玉推辞的话,倒显得她在向他求爱被拒一般,她这才想到在古代,男女之间常以赠信物定情,红楼梦里柳湘云不是就曾经赠给尤三姐一把宝剑,当做定亲信物吗?    他定是以为自己对他有所企图,才这样明确拒绝,好让自己尽早死心。可是对他的所有的关心,对他的事情总是不由自主的挂心,难道真的都只是无心之举,不会真的是动了心吧。    杨玥从来没有主动追求别人,更没有被别人拒绝过的经验,被温凡玉这一拒绝,一口气卡在心口,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总觉得被这样拒了,如果一声不吭,岂不等于默认,也太窝囊了。冲动之下,就想去把宝剑硬塞给他,又觉得这成了强人所难了。想干脆去跟他讲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又觉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没有也成了有了。    杨玥越想越生气,暗骂温凡玉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把别人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说,还把自己弄的上不来下不去的左右为难。    杨玥想了一下午,什么也干不进心里去,宝剑还原封放在她手边的桌子上。到了掌灯时分,门外忽然有人通传,说是有人求见,杨玥问是谁,门人说来人没有表明身份。    古时没有电灯,人们都习惯了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到了晚上,便少有人上门往来,杨玥也早已换了家居的内衣,解了长发,准备安寝了,更何况她一人独居府中,晚上也不方便会客,是以就叫门人转告来人,有事明天再来。    门人去了片刻,又回来说:“来人执意今天一定要见到小姐,她说请小姐开恩见她一面,否则她就一直等在府外。”    关于药房对外的事情,杨玥都交给了杨义去办,平日里除了一些京中闺阁间的礼仪往来,少有人来造访。杨玥恐有急事,便叫门人将来人带到前厅等候,她又穿了衣服,用发钗将头发随便绾了个发髻,匆匆来到前厅,见厅前站着一个女子,浑身上下被一件黑色的丝绸披风罩得严严实实,黑色的风帽低低压到发际,看不清长相。    那女子见杨玥走到近前,才将风帽取下,露出一张清秀憔悴的瓜子脸来。杨玥吃了一惊,万没想到来人竟是温凡玉曾在殿前提出要娶的梁秀娥。    只见她微蹙蛾眉,两靥生愁,一双杏核美目哭的红肿了起来,叫人望之生怜。见到杨玥,张口未言,两行珠泪已经无声的滚滚而下。    杨玥讶异的叫了一声:“梁小姐?”    梁秀娥哭着摇了摇头,贝齿一咬朱唇,猛然跪了下去:“贱妾有个不情之请,望郡主垂怜成全我。”    杨玥慌忙俯身去扶她,见她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比自己年长,便说:“梁姐姐,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    梁秀娥摇了摇头,看着杨玥又流下泪来:“求郡主让我见温公子一面,否则我就不起来。”    看着她流泪,杨玥也觉得一阵眼热,就要答应她的请求,转念又想到,京城里眼线众多,梁秀娥一个深闺女子,夜里来私会温凡玉,温凡玉如今又是这样的身份,这事如果传了出去,后果只怕温凡玉和梁秀娥都难以承受。    “梁姐姐,你温公子见一面容易,可是这事一旦传出去,对他对你都不好,你想过后果吗?不如你有什么事情,我代为转达吧。”    梁秀娥带着泪笑了,在她惨白的脸上,笑容显得尤为凄惨。:“郡主果然不允,我早就该想到,那秀娥只有死路一条了。呵呵。。。”    杨玥见她状若疯狂,根本听不进自己良言相劝,反而还怪自己有心阻挠一般,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旋即想到既然她都进来了,若是被人发现,见与不见亦是难以说清楚。见她如此坚决,必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就让他们见上一面又能如何。    想到此,方扶起她,叫菜花去请温良玉。    这边厢她请梁秀娥坐下,又让丫鬟奉了茶。    梁秀娥脱去了身上的黑色披风,露出里面一件藕荷色的丝质窄袖小衫来,素白色的长裙曳地,腰间系着同色的流苏腰带,愈发显得她身材窈窕,楚楚动人。    杨玥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了她几眼,见眼前人这般的美貌,杨玥说不嫉妒是骗人的,心中不禁暗暗想,温良玉喜欢的是这样的人啊。    梁秀娥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垂下了头。刚才杨玥打量她,她也趁机多看了她几眼,见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瘦小,一脸病容,头发乱蓬蓬,随便的梳了一个发髻,更显得人病恹恹的,没有精神。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以前她没有注意过这个郡主,现在看来果然是个容貌平平的病秧子。    她知道温凡玉殿前拒婚,拒绝的就是这位郡主娘娘,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中又惊又喜,惊讶的是温凡玉能为了她抗旨拒婚,更多的是知道原来他也中意自己的欢喜。    她爱慕温凡玉由来已久,又自恃美貌才情,觉得只有温凡玉这样的男子才能相配,那日诗会之上,才当众与他应和诗词,大胆表白心中爱慕之情。可是那日他并没有什么表示,谁知道他也把自己放在了心里。    梁秀娥后来将那天温凡玉的每一个神情举止都细细的回味了一遍,想起他曾经赞过一株红梅好看,而当时自己正站在这株红梅前面,当时刚下过一场春雪,他说红梅堆雪,更显得梅红雪白,真美。恰好她当时就穿着一件领口绣着红花的白色长裙。    她开始做着两情相悦,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梦,果然没过几日,父亲便回来说,温父在下朝后,特意叫住他,透露想与梁家结亲的意思。温父官至兵部尚书,长子在边关为将,温凡玉才名远扬,年轻有为,能看上她,父亲自是十分乐意,两家只等着互换了庚帖,便正式订下这门亲事。    她自此天天等着温家上门来提亲,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温凡玉被贬为奴的噩耗。她相信他是被冤枉的,因为他爱的是自己,可是爹不信,更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罪奴。    她甚至想过,也许杨玥这个郡主可以救温公子,毕竟她的身份尊贵,也想嫁给温凡玉,如果她家能让皇上免了温凡玉的罪责,官复原职,就算她嫁给温凡玉做了正妻,到时候自己也会求着父亲答应,甘心做妾,与她共侍一夫。    毕竟男人总是会纳妾的,就算自己做了正妻,也会有别的女人来与自己来争宠,现在自己虽然受了些委屈,但是杨玥长的与自己相差甚远,温公子根本不会喜欢她,看容貌她也不是一个福寿之人,就算高自己一等,做了正妻又有什么用。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温凡玉这一落难,父亲便有了悔婚之心,那左相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自己,为了攀附权贵,父亲竟然同意将她许配给了当朝的左相做如夫人。那左相已年过五十,她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妾室,那天她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哭完却半点法子也没有。    她曾想到过死,可是她死了倒容易,可是留下母亲和一个尚未成年的弟弟怎么办?    母亲后来劝慰她:“女人的一生都是这样过的,你不是嫡女,将来到了高门大户,也是逃不过给你做小的命运,小门小户和咱府里也不相配,你父亲断不能应。左相虽然年纪稍大,可是在朝中官至显位,你去了相府,至少可以享有荣华富贵,一生衣食无忧,什么情情爱爱,那都是过眼云烟,做不得数的。若日后你能得到相爷宠爱,母亲和弟弟在家中的日子也好过些,弟弟的前途就全靠你了。”    她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母亲流着泪跪下求她:“为了为娘和你弟弟,你就受点委屈应了吧,娘求你了。”    她从前所有对未来婚姻的美好幻梦,到此就都完了。只是她不甘心啊,从那日诗会相见后,每日里她心里想的全是温公子,天天渴望再与他相会。以后她若是嫁进了相府,与他就是天人永隔,从此就是天涯陌路。如今他在王府为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将来若是知道她在这时候弃他而去,嫁入相府,定会以为她是贪恋富贵,无情无义之人,不知道会怎样的伤心难过。    想到这些,她对温凡玉更是相思如狂,无论无何也要见他一面,向他说明苦衷,恳请他的谅解,就算此生不能相守,也要和他相约来世,彼此记挂一生。也许今后她也只能靠着对他的这一丝念想活着了。    等了半晌,也不见温凡玉出来,梁秀娥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一个劲儿的伸头向窗外看。杨玥正要派人去看看,菜花跑了进来。进门将一封信笺交给了杨玥,回禀道:“温公子让奴婢转告梁小姐,说他不方便见梁小姐,望梁小姐见谅,话都写在信里,请梁小姐看完后烧毁。”    杨玥并未打开信看,转身交给了梁秀娥。    梁秀娥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见素白的信纸上,写着寥寥数行字,字体俊逸不凡,的确是温凡玉的手笔,只见信上写着:    梁秀娥小姐亲启,见字如面,那日诗会相见,确曾有与小姐结亲之念,亦禀明家父,欲向贵府提亲,然世事难料,终与小姐无缘。大殿之上,在下万不该冲动之下提及小姐,无辜令小姐受累,如今愧悔不已,万望小姐见谅,所幸没有铸成大错。惟愿梁小姐他日能觅得佳偶,幸福安康。    温凡玉顿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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