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又是这副死样子把陆琦彻底激恼了,明明低头说两句好话就完事,搞不明白周衍是非要装还是真不懂,于是憋着火盖了被子离他老远,一句话也不说了。
没办法了,周衍靠在床头愣了半晌,没好气地诶一声,顺带瞥过去一眼,没动静。再诶一声叫陆琦,还是没动静。
撑着手臂凑过去意图把她扒拉回来,结果刚碰上肩膀就被甩了回来,还呛了句“别碰我”,脾气还挺大。
周衍又被吓得一愣,他没见过陆琦发脾气,准确来说除了许宗寅以外,他没见过任何人在自己面前发脾气。又是寂静幽深的长夜,被甩回来的手麻麻的,思绪还停在刚才的动作上。
僵持了半天周衍叹了口气,试图再去扒拉陆琦的肩膀,这次没被甩回来就说明有戏。
“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感情,这是迁就,哪里是诚恳的认错,周衍压根就没觉得自己有错。
揽着肩膀抱在自己怀里,一声不吭不论对错,这就是他安慰人的手段了,下一步要是再不识时务,那恐怕就不是动口而是动粗了。
陆琦突然觉得自己和周衍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他要比自己更可怜,活在充斥着金钱、利益、权力的物欲之中,人被异化、驱使、奴役,看似什么都有,实则一无所有。
她曾说她缺爱,但没想到周衍这个年纪却要比自己更缺爱,同病相怜,都同样的内心疯狂,只不过周衍要掩饰隐藏得更多。
陆琦其实很偏爱周衍身上埋藏到极致的挣扎,他看似淡漠又薄情,但相处久了就能知道那其实是他建立起来的一种保护机制。
理智又疯癫的矛盾体,别扭得像两个精神病人,最后不知道是一个叫爱还是善的东西将陆琦说动,告诉她与你同枕共眠的人并不是彻头彻底的混蛋,也不是一个没有人情味会撒谎的流氓,救救他,不要就这样放弃他。
气消了也觉得挺不应该的,毕竟人家是总裁秘书,怎么可能在陆琦面前低头。
陆琦不再和周衍计较,知道他的情感从来不在语言上而是在行动上。陪她演戏回去给大伯过生日,脱了自己外套搭在她身上怕着凉,丢下手边事开车冒雨来接,担心生病特意去买的抗风寒药,还有一次次在夜晚的无言相拥。不是铁人,就总有被软化的一瞬间。
那晚陆琦又说周衍你是个病人,可我找不到对症的药。
他嗯着点头,说你看着治吧,治不了就放弃,不要愧疚,我无所谓。
零零碎碎又说了很多,明明上下眼皮直打架却就是睡不着,周衍抱的手臂发麻,就换了姿势继续圈着怀里人,仿佛怕一松手就再也找不见。
“周衍,你放心,我今晚不会走。”
陆琦哭着笑,想故意吊着周衍,用言行宽慰却又延续他的不安。
就怀着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睡着了,想让陆琦走又不想,心里那块从不让人碰却空寂很久的地方明显被占据,迷走神经战胜了理智的中枢,第一次,周衍说了梦话。
做的什么梦,自然是记不清了。残存的碎片,梦里自己穿着白衬衫在一片无垠的草地上迷路了,找不见陆琦却始终能听见她的声音,她说可以不做好人但是别变坏,周衍,回头是岸。
他说好,那你别走好不好。
陆琦自然没听到,只是在混沌梦乡中感到始终被紧贴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周来第一次没有见到清晨的阳光,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最后陆琦把周衍拨到一边,穿鞋下床的时候还在心里暗想他睡觉挺不老实的。
十一点的时候周衍自然醒,没睁眼,手臂甩到左边才发现空空的,不见了陆琦,他挠了挠头坐起身,套了T恤出了卧室。
陆琦在厨房做饭,周衍悄无声息站在门口看,恰好和前两天她偷拍自己的角度相似。
神情慵懒,声音沉哑,头发微微凌乱,刚睡醒的他像一只拖沓的小狗。
“这是散伙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