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说,梁立烜也熟悉这伤痕是怎么来的。
当年赵观柔手臂上也有过这样的伤痕。从前军务繁忙,她时常和他在夜间商讨要事,提笔之时便会被烛油烫伤。
他是因为观柔而心口抽痛。
皇帝最终倦怠地摆了摆手让她退下:“太后那里,你以后不必再去了。去瑶华殿陪薛贵妃住着吧。你不起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薛贵妃会好生待你的。”
是时宝庆殿中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但是观柔的一干细软物件也被烧了个精光。
徐棣将赵观柔和米氏送到瑶华殿后,又去内司省给她寻来了一整套完备的各色使唤用具。
米氏隐隐有些不安:“美人,我只怕咱们这番来瑶华殿,还不如待在太后宫中呢。这薛贵妃素性跋扈,连皇后淑妃她们都不放在心里,只怕美人在她手下,可要……”
郭太后好歹只折腾人不吃人,但是薛贵妃吃人啊。
妃嫔之间互相嫉妒起来,把彼此的命都弄没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观柔换了身徐棣才给她送来的宫装,从前的婢子伏霜伏雨和卢合也都回来了,观柔又让婢子们给她梳了头挽了发。
“既住到了人家的殿里,去拜见拜见薛贵妃吧。”
观柔总觉得梁立烜说得那番话还是别有深意的。
他说,只要她不作妖,薛贵妃就一定会好好对她,不会刁难她的。
可是梁立烜为什么会如此笃定的这么说呢?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薛兰信平素在外头的张扬做派吗?
不过等观柔到了瑶华殿的正殿时,薛贵妃的婢子们才来恭敬地告诉她说,薛贵妃今日没空见她,请美人暂且回去歇一歇,又客气地说在这瑶华殿里缺了什么使唤的人尽管来和贵妃说就是。
观柔含笑颔首应下,又带着米氏回去了。
米氏更加担心起来:“美人,您瞧薛贵妃……咱们以后想在她手下讨生活,只怕是要更难啊。”
观柔摆了摆手:“我心中有数。”
薛兰信今日确实是没空见赵观柔的。
因为她近来正在以一种堪称废寝忘食的干劲来调试各种汤药的剂量,想方设法地再把乳母匡氏唤醒。
而每次薛兰信一勺一勺地加药称重时,都是不喜被人打扰的。别说一个小小的美人来拜访她,就是皇帝召她去大中殿,她都要磨蹭上许久。
而这天下午,薛贵妃再次被人打扰时,是因为马兴财送来的他打探的消息。
在外人看来,薛贵妃凭借一双儿女宠冠后宫多年,隐隐相当于邺宫的第二个皇后了,地方之上同她结交示好的官僚们更是数不胜数。
薛兰信也拉拢了一批可以替她办点小事的人,打探些消息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上次,她就让马兴财派人去幽州打听了几十年前匡氏家中的事情。
马兴财来回费了十几日功夫,总算又将情报送到了。
一听是有关这事,薛贵妃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药材接过密报来看。
密报上说,大抵几十年前,幽州城东的仙和坊里是有过几户姓匡的人家。
据心腹排查所知,另外几户人家一直都生活在那,而且家中几十年来没有过什么嫁出去了找不到的女子。
唯独有一户人家,一家人都没了。
死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阖家全亡。
更惨的是,那天晚上是匡家老头过寿,匡家把女儿女婿、女儿的公婆全家都接来一起吃顿好的,也是庆祝之意。
谁曾想大火突起,墙倒屋塌,匡家一家子连同女儿女婿、几个外孙子,没有一个逃得出来的,全都死在了火海中。
因为这场大火实在是太过惨烈,在整个幽州几十年来都是排得上号的,所以仙和坊里的人即便几十年过去了仍然记忆犹新。
薛兰信攥紧了手中的纸张,紧紧闭上了眼睛。
又是大火。
又是如出一辙的手段。
郭家的人,还想再玩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