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毒蛇顺着她的小腿攀爬至她身上,梁立烜今时今日的温柔,带给赵观柔的只是一种毒蛇缠身般的冰冷和诡异的黏腻作呕。
又似乎是片刻之间,那条毒蛇就用自己的身躯缠绕住了她的脖颈,将充满着剧毒的牙齿轻轻抵在了她的脖颈间。
只要她敢稍微反抗些许,就会被他绞杀咬死。
观柔浑身颤了颤,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不、不……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
自龙徽元年两人在合璧殿的一夜之后,赵观柔对和梁立烜同床共枕之事已经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感。
又或者说,是恶心,是恐惧。
之前用南地赵女的身份作为掩饰的面具时,赵观柔尚且还可以勉强应付支撑下去;
如今再让她作为他的妻子,用他妻子的身份继续他们往昔那段毫无意义的婚姻时,观柔是真的再难忍受了。
梁立烜定定地看着她,平静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别怕,别怕观柔。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不会伤害你,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同床共枕,自当是天经地义之事。”
说完这句话后,梁立烜便十分冷静地转身离去。
他走时,观柔似乎听到他低声吩咐了在嘉合居内伺候的婢女们,让她们看好赵皇后,在他回来之前,不能让赵皇后离开。
婢女们惶恐不安地应下。
*
观柔被他关在了这间屋子里。
皇帝的动作很快,片刻后就亲自去麟章院打点了一番,将赵观柔平日常用的东西一一取了过来,并且将刚刚下课的东月公主一起带到了嘉合居去住。
彼时,礼部的两个礼官们刚刚擦了擦脸上的汗,结束了为公主讲解祭礼的前半部分内容。
他们是男子,只负责讲述,不可随意接触公主;而宫里的女史们则负责纠正和指导公主的动作,可以上手触碰公主的四肢身躯。
见到陛下亲自来接公主下课,两位礼部官员显然是十分吃惊的,他们连忙叩首向皇帝行礼。
梁立烜面对女儿时一贯是温柔的慈父,神情姿态从未出过差错。
他蹲下身子和女儿直视,抚了抚女儿的脸颊,问她学得怎么样。
月儿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大几口水,喝完水后才道:“老师们讲得我都听得懂,还很有意思,姑姑们教我也很认真的。”
皇帝欣慰地笑了笑。
礼部的两人连忙再跪地叩首,林鹤俞说:“仰赖陛下福泽荫庇,臣等获蒙圣恩教导公主,不敢不尽心尽力。”
而另一位程岷却道:“公主、公主乃是陛下和皇后陛下所生唯一龙嗣,又是陛下与皇后陛下的长女,自是聪慧过人、且身虽年幼,却能礼贤下士,颇有陛下和皇后陛下当年的圣容风采,臣等愚昧无能之流,不过是略尽教导职责,全仗公主自行领悟罢了。”
听到第二人程岷说话时,皇帝才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你说的不错。公主是孤与皇后所生,岂是寻常孩童可以比及的。”
见皇帝要带公主去用午膳,林鹤俞和程岷二人连忙识相地先退下了。
待出了这座宅邸之后,两人才虚虚地长长叹气,又接连擦汗,一副吓到不轻的样子。
先前说话的林鹤俞说道:“你也瞧见了,公主她……公主的眼睛她、她——”
程岷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只瞧见了陛下有多宠爱赵皇后。公主受宠,不过是因为女凭母贵,所以才得陛下看重。”
林鹤俞还急得跺脚,“我说公主的眼睛!”
“眼睛?——她的眼睛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只要知道陛下有多爱重赵皇后和赵皇后的子嗣就够了!依我说,后头几十年的前朝后宫,只怕都离不了赵皇后和长公主的眼睛。”
不理会林鹤俞的困惑不解,程岷很快大步先离开了这里。
其实若是真的按照资质,他们不熬到五十岁向上,这辈子都很难有机会能够教导皇子公主,当他们的老师的。
只不过这一次实属突然,陛下驻跸在外,礼部真正那些上年龄有资历的老臣们都被留在国都洛阳处理政事,而他们不算太老,又不是那种多病多灾无法承受车马劳顿的上了年纪的人,所以才被陛下指派随行伺候的。
没想到却让他们真的赶上了能和这位公主打交道的机会,能和皇帝、皇后都当面说上话,还能让金尊玉贵的公主开口喊他们一声老师。
属实是祖坟真真儿冒了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