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铃街,人们有三种休息方式。
痴迷于研究和求知的那一部分人,想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睡,他们睡觉从来不看时间,睡觉的准则是看自己困不困,困了倒地就睡。
在这个电费如此贵的年代,很多人认为,没必要的时候,绝对不开灯,他们说开灯浪费电,看书可以白天看,其实就是不愿花钱,非得给抠搜找个高大尚的理由。
陶铃街没有这种晚上不让点灯的情况,从早上到晚上,各个设计室都有人在,很多人晚上比白天更有劲儿。
有一部分人是按时睡觉的,天黑睡觉,鸡叫起床,非常规律,晚上八点还未睡觉,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很晚了,谁要是到了晚上十点还没睡觉,绝对要被骂。
再有就是马景澄这种人,睡觉不是看他想什么时候睡,而是他什么时候有空才能睡。
如果仅仅是为了钱,他这么劳累,迟早要崩溃。
幸好他对一件事的成功看得比钱更重要,不过话说回来,事情都成功了,还能没有钱吗?
他脑子全是各种计划,还有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灵感,想起什么事,他就掏出本子写下来,遇见手下做事的人,直接将便签给他们,经过大方向上的培训,手下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若不是这样,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展开。
每个层面要处理的工作不一样,他不可能兼顾到方方面面,他也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
这时候,挑选人就尤其重要了。
选不好人,事情会变得一团糟,选好了人,很多事情就可以放手。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直觉,所以选的人都不错。
他考虑事情的方式并不是一件接一件,而是纵观自己知道的整个时间线,周期长的事情现在开始准备,他认为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即使还要等十年才能开始做,他现在也要有所准备。
他和徐之分开之后,张莘月已经起来了。
晨风吹过,清爽感贯穿全身每个细胞。
这种感觉,绝大多数人是感觉不到的。
病老头的药十分管用,张莘月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以前更加好了。
按照病老头的说法,无论是温度、风还是其他自然界存在的东西,都会对一个人的身体产生影响。
有的东西是人体可以自己调节的,有些则需要借助自然界的药物来帮助身体补充和防御。
二十四节气,每一个节气都有对应的物候,万物长长长生、长长长灭,遵循阴阳平衡的原则,在一年中,人体有受到滋补的时候,就一定存在受到损伤的时候。
这两种时候都是不确定的,需要根据节气来调节,节气时间固定,但是每年都不是一个样。
无论是滋养还是损伤,人都不能发现,损伤到了一个程度才会通过病变表现出来。
他和医生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医生是等病出现才对症下药,他是根据身体和自然来维持一种更加好的状态。
就像一台机器,很多人使用,都是等到机器停止运转了才找技术人员来修。
病老头不是,他清楚这台机器每一个点,知道这台机器在阴天那里会受损,在烈日何处会开裂,知道遇见寒冬应该如何调节,遇见狂沙当如何。
他知道在何时该将机器上的灰尘用特殊手段吹去,从而保持这台机器一直在最好的状态。
西方是通过提取液然后用实验的方式来观察反应。
病老头不否认别人,也不放弃自己的坚守。
如果机器真的能够检测一切,那人还是人吗?
他只知道按照天地的变化来做人体调剂,实在需要动手也只是用针在穴道上疏通。
对于西方的输液这种东西,病鹊并不否认能够治病,但是这人体就和一片田地一样,西方和他所遵循的红-医的区别在于,西方是通过灌溉的方式给田地浇水,他则是通过自然下雨的方式滋润田地。
他不认为灌溉的方式能够比得上自然的刮风下雨。
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理念,病老头对马景澄是有怨念的。
就因为他通过诊脉得知张莘月去西医的医院用药。
别人或许没什么,可张莘月一直都是通过草药疗养的,在他看来,西医会破坏这种平衡。
由此,每次马景澄去,他都要唠叨一遍,告诫马景澄,以后,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让张莘月去西医院。
正是由此,一棵价值120万的山参,他都不带犹豫地就让马景澄买下来,然后几次就给张莘月用完了。
马景澄算是一个红-医的坚定追随者,无论老头说什么,他基本都不反驳,老头说要花120万买一棵山参,他都不带犹豫的。
红-医在未来几十年之间被推倒,几近破灭,然后屠老先生提取了青蒿素之后才从侧面证明红-医的作用。
早在十三年前,研究就立项。
屠先生20岁读高三,39岁担任抗疟药研究任务科技组的组长,现年51岁,还在努力研究中。
去年,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其他机构在京召开疟疾化疗科学工作组第四次会议,有关青蒿素及其临床应用的一系列报告在会上引发热烈反响。
据屠先生在获奖之后的演讲所说,青蒿治病早有记载,出现在《五十二病方》、《神农本草经》、《补遗雷公炮制便览》、《本草纲目》等书籍当中。
《五十二病方》都有千余年了,还需要通过别人为自己正名....
即使是在红武这个世界,马景澄知道,人心并不会改变。
由此,在上次将人送到脚盆开展业务时,他就让人开始准备在韬刻等地寻求红-医注册的可能性。
要得到各国的认可,需要做很多的工作,首先最重要一件事就是有钱。
钱在任何时候都是最重要的。
钱能够让各国支持他很多在红武不能实现的项目。
红武还要三十六年之后,才有关红-医的法律出现。
而牙国比红武要早两年出现《牙国红-医法》。
一个东西要想取得成果,需要人文环境这种看不见的养分,因为这是个人做主导的世界。
韬刻很多专家学者对本草的痴迷程度,是别人难以想象的,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点在于韬刻很多人支持本草,他们重视它,并且研究它。
现在的脚盆,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国家之一,他们的产品能够让利国都感到恐慌,脚盆的好几个公司是能够和利国半导体一争高下的存在,他们的电子科技非常发达。
马景澄还在犹豫,要不要在攀州建立一个本草研究基地。
如果要做草药,那他就会将其做成一个产业,涉及到人文、理念、利益等等东西。
其中利益是最大的阻力。
马景澄计划在未来投入百亿以上建设研究基地,但是莱国的设备和各种医疗公司那时的利润绝对会被大大削减。
不做则已,要做就做绝,这是马景澄信奉的准则。
到时候,受利的是普通民众,因为会是一场各个方面的交锋,包括砸钱、理念的传播、一些鼓励的手段等。
药物的研发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人力物力,也可能导致再也没有公司愿意研发药物。
一款药物的研发,周期可能是十年,也可能说是二十年,但是不能超过二十年,除非他不盈利或者有多款药在同时研发。
一旦专利保护到期,他的药物将不再像以前那么赚钱。
这个和半导体是一样的,微处理器的性能每隔18个月提高一倍,而价格下降一半。
所以两个要想赚钱,必须在上一款或者上一个版本还在市场上时,就处于研发阶段,一旦到了版本更迭的期限,你还拿不出新的产品,利润就会大幅度下跌,以赚钱为己任的老板们,是绝对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的。
看起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背后牵扯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了。
在红武投资,有可能到头来,竹篮打水。
比如在攀州建立药物种植基地,如果彩虹路不同意,那就白干,即使彩虹路同意,西苑的代表们因为利益不同意,那也白干。
如同彩票一样。
这些问题都是要认真考虑的。
本草和药丸,合与分都是两败,没有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的说法。
生意的较量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
很多环境也需要人来创造。
马景澄站在路边,感受着带有丝丝冰凉的晨风,说实话,他有些犹豫了。
事情一旦展开,那就代表着没有回头路可走,无论是大学还是本草,那都不是小打小闹,投资也不是几千万或者几个亿,都可能是百亿利元以上。
一旦受到非商业的影响,那损失不是惨重,是致命的。
尤其是大学。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要往前走走看。
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些文件,回到卧室换了一套衣服,他要带着张莘月去临江看看。
姓南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这辆出租车成了他的专属座驾。
“南叔,去临江!”他将一堆东西放进后备箱,钻进车里,给了指示。
司机也不问他去那儿干什么,轻踩离合慢放油,缓缓启动。
这位师傅,从来不会打听马景澄的事情,有时候闲聊,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
能够拿捏分寸的人,走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马景澄侧身躺下,头枕着张莘月修长的双腿,脸贴着其小腹,“到了叫我!”
南叔:“昨晚没睡吧?!”
张莘月轻轻搂着,用衣服盖着他的头,“一直就没睡!!”
南叔:“那我是开慢点还是快点?”
马景澄喃喃道:“平常就行了!”
在张莘月怀里,也不知道是张莘月体质的问题,还是他太累了,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老司机开车很稳。
不过再稳当的老司机也不能克服接近临江时候的砂石。
摇摇晃晃,张莘月为了防止马景澄滚下去,长腿搭在了前面的座椅上,真就小腹做枕了。
她那小心脏,如同要跳出来一般,咚咚咚,跳得剧烈,只能将头扭朝右边,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白里透红。
南叔微笑着摇摇头,开得更小心了。
车缓缓停在江边。
南叔打开车门,“让他再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马景澄舒心地醒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微笑着道:“真香!”
说完波了一口小腹,“辛苦了!”
然后翻起来,打开车门。
出去之后,伸了一个懒腰,似乎一路的颠簸没有影响到他。
张莘月则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才出去。
马景澄朝着码头走过去。
路边好多人在生火,青色烟袅袅升起,阳光还没有照到这边,被山挡住了,和远处比起来,这儿呈现出冷色调的宁静。
小镇做生意的人们,现在才提着炉子出来摆摊,也有开始售卖东西的。
他们多数是卖吃的,也有卖手工制品的,比如竹制品,各种编织品摆放在地上,主要是卖给那些从东海而来的人们。
“南叔,先吃碗粉吧!”
马景澄看旁边有卖凉粉的,于是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