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杉暮与八岐再回去的时候,关于本届警花的投票选举已经结束了。不过上杉暮身为参选人,八岐又身为警部,都是没有投票权的,于结果倒也无所损益。本次警花选举的所有才艺中,白拍子曲高和寡,贺茂扶桑又仅是伴奏;而源怀雅的《致爱丽丝》又过于遗憾和伤悲;至于《命运》,与《致爱丽丝》同为钢琴曲,犯了同质化的毛病;唯有五十岚和樱井的那首《梦》,算是双剑合璧、雅俗同赏,被大多数人认为是今晚的最佳曲目。再加上五十岚本人的超高人气,故而本届警花依旧由五十岚组长蝉联。 他二人进大厅的时候,正赶上给五十岚颁发奖品。出乎八岐意料的是,五十岚得到的竟然不是美酒,而是两张金卡。正好西园寺在他们身边,他便问道:“不是Camus(卡慕酒)吗?” 西园寺一脸莫名:“怎么会是Camus呢?明明是karyukai(かりゅうかい,花柳界)。虽然前面的读音是有那么一点像……话说警部你是不是听错了?这次的奖品其实是双人花柳界一日游。” 八岐:“……” 继而八岐看向上杉暮,准确地说,是“瞪”。而后者则轻咳一声,眼睛瞟向了别处。 这次的乌龙事件说到底是由于上杉暮不负责任的情报传递,以及八岐不加以验证就采取了行动所致。上杉暮觉得自己应该负一半的责任,是以回去的途中挑了一瓶廉价的卡慕酒,打算次日上班后,再抢着下班的点给八岐送过去,算是小小的“负责任”。 至于为什么要抢着下班的点,那是因为她答应过香取千代,看管住八岐,不让他在上班的时间内饮酒。就算饮酒,也绝对不能超过一杯。而答应过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至于八岐下班之后喝多少,也就不关她的事了。 于是她第二天带着酒,抢在下班前的一秒来到了八岐的办公室,正欲敲门,却发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五十岚正肃立在八岐的办公桌前。而八岐抓了抓头发,似是有些苦恼:“……你给我这个,我也没处用啊。” 五十岚则轻笑一声:“送不送是我的事,怎么处置是您的事。” 她说这话时,恰有风自窗户缝隙流进来,将长发掀动。五十岚亭亭立在那里,在流动的风与长发间微笑着。她正好逆着光,也就看不清她微弯的双眼,却能看清上扬的唇角。 八岐看着她,那一瞬,仿佛尘封的记忆也被风拂落一层尘埃。他忍不住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也许吧。”五十岚说着,趁机将要交付的东西放到八岐桌上,转身便走,要到门口时却又顿住,笑了一下,“或许我们有某种深厚的前缘也说不定呢。” 五十岚说完就走了。而上杉暮再进去的时候,却见八岐对着五十岚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摆出一副沉思的面孔。上杉暮再看向桌面,发现五十岚送过来的东西是两张金卡,貌似是昨天赢来的奖品。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奖品送给你?”上杉暮忍不住问。 八岐道:“她说是因为听说我很想要这次的奖品,所以成人之美。”说着抓抓脑袋,“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她似曾相识,不应该啊……” 上杉暮眉毛一挑:“或许是你那位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也说不定呢。” 八岐便问:“是她吗?” “我怎么知道。”上杉暮说着将卡慕酒往八岐桌上一放,眼睛乱瞟一阵才生硬地说道,“送你的,算是赔礼。” 八岐看见酒立即笑了,受宠若惊一般地说道:“看不出来嘛,其实上杉你……”他想了一阵,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还蛮温柔的。” 上杉暮嘴角抽了抽,继而拿起卡慕酒,作势欲走:“算了,当我没来过。” “别别别。”八岐忙拦住她,一边小心地把酒瓶从上杉暮手里抽走,一边赔着笑,“我说错了,上杉你英勇无畏,是条好汉!真汉子!” 上杉暮白了他一眼,正欲走,视线却被桌上那两张金卡吸引住了。她信手拿起,出乎意料的是,整张卡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与重量,似乎真是金子打造出来的。而卡的一面篆刻着一副画,里面的人们肆意欢笑、载歌载舞,两旁的樱树似乎可以延伸到无尽的远方。而卡的另一面印着一句诗:“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她又拿起另一张卡,上面的画却不一样了,里面是个极美的女子执伞走在樱花道里。诗则变成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她再将卡拿到眼前仔细看,发现卡的尽下方印着一行小字,上面是时间和地点,还有着“一年一度”的字样。上杉暮核对一下日期,发现就是这一周的周六。大概就是所谓“花柳界一日游”的日期了。 八岐见她拿着卡研究了半天,便问:“上杉,你想去?想去就陪我一起去呗。上面说一年一次,不去倒是可惜了。” 上杉暮闻言将卡放了回去:“没兴趣。你可以找香取千代陪你。” “千代?她变成人形就是个小女孩,我难道要带个女儿过去?” “你可以说是妹妹。” 八岐噎了一下:“……有区别吗?” “那就风泽。” “风泽?八棍子憋不出一个闷屁!不干!” “那就稻桓大野。” “你难道要我和一个中年老大叔去逛花柳界?” 上杉暮笑了一下:“警部,我觉得您的年龄怕是比他要大不少。稻桓大野算是中年老大叔的话,您算什么,老年人吗?老年人的话还是清心寡欲一些比较好。” “喂!我只是去看艺伎表演,又不是打算做什么!” 上杉暮点点头:“我没说您打算做什么呀,您又何必对号入座。” 八岐遂轻哼一声:“你不去就不去,我去找源君!” 可当八岐第二天带着卡去特别行动组的办公室找源怀雅的时候,却被后者以一句“无聊”给堵了回来。 源怀雅此刻将双脚翘在桌上,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那个花柳界一日游我以前去过好多次了,已经不想去了。” 西园寺闻言探过头来,却问道:“说起来,源君你今日怎么又出勤了?你最近格外勤奋啊。” 源怀雅长长叹口气:“退休的老西村去北海道旅游了,搜查一课的小西村又去出差了,没人可以蹭饭,只能来吃这里的食堂。警部上次不是说食堂以后免费吗?” 上杉暮听见不由看向源怀雅:“不是上一周才发的工资吗?” 源怀雅摊了摊手:“这点小钱,一周还花不完吗?” “不对啊。”西园寺又道,“我记得西村警官体贴得很,出差前难道没给你留饭钱吗?” “留了,但我花完了。” 西园寺这时又看向八岐:“说起来,花柳界一日游的金卡我也听说过,似乎在妖怪和一些知情的人类中间很是受欢迎。要我看,您与其四处找伴,还不如挂在网上拍卖。您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帮您啊,只要给我一点少少的中介费。” 安倍森罗也道:“我同意西园寺的看法,不过我也可以帮您卖。” 藤原君义这时也停止念佛经,说道:“我倒是觉得,拍卖所得可以捐掉。毕竟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饥饿人口。还是多行善事,佛祖会在天上看着我们。” 西园寺和安倍森罗立即沉默下来。羽生一念小心地举起手,说道:“其实我……蛮想去的。” 却被八岐当场否掉:“未成年的小鬼去什么去!在家打打游戏就好!”说完将最后的希望放到鹰司信身上,“鹰司君,你……” 鹰司信在调试幸子二号,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天有幸子小姐的演唱会,我要去支持幸子小姐。” “是你的幸子小姐重要还是你的警部大人重要?” 鹰司信毫不犹豫地回答:“幸子小姐。” 八岐:“……” 而上杉暮昨天之所以回绝八岐,除了她真的没什么兴趣之外,还因为她计划在周六那一天带小久出门,补上之前的晴空塔之行。可周五的晚上,她却看见小久在收拾东西,像是早有出行计划。 她一问,小久才告诉她,说他现在已经是神秘现象研究社的一员了,明天就是一次社团活动。主题是“探访吉原夜”。 “吉原夜?” 小久点头:“其实这是一个传说。吉原是江户时代公开允许的妓院集中地,一直到昭和33年,也就是1958年,实行了卖.淫防止法,吉原才被废止的。从1617年江户幕府允许开设吉原开始,至1958年吉原废止,这三百多年的时间里,吉原曾遭逢多次大火,虽然每次都很快修复如新,但传说死在这些大火里的妓.女和游客们的鬼魂并没有散去。相传他们会在夏末的某一天夜里将吉原的场景重现出来。而今年的日期,就是这个周六。” “……这是真的?”上杉暮忍不住问。 小久顿了一下:“虽然赤坂君说得有板有眼,但我觉得……不像真的。” 上杉暮叹口气,回屋抓了一把十字架、佛珠、符咒还有护身符放进小久包里。这是上次西园寺没能在百鬼祭卖完的存货,好在也不多,西园寺就干脆拿出来分了。 小久哭笑不得:“本来我就觉得不像真的,再这样一来,就算真有吉原夜,那些鬼魂还敢现身吗?” “不现身最好。”上杉暮说着,又想起来什么,“说起来,难道你是打算明天夜不归宿吗?” 小久听了,立即干笑着将上杉暮推出了自己的屋子:“姐姐你就别操心了。放心放心,我只是出去玩一玩。”说完就关了门。 上杉暮看着紧闭的屋门,顿生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沧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