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的,我不能认的!”张翠兰跳到桌子对面,揪着律师的衣领,怒喝道,“老爷在上海的家产是我的呀,我是老爷在上海的太太呀!他在上海的钱不给上海的太太,怎么倒给乡下的儿子?我过门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我在上海是单门独户,这里的一份家业由我来主持!”
苏傲雪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时愕然无语。
这种鬼话,也只有张翠兰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会信了。嘴上说的再好听也没用,许了她主持家业,却不拿出一点家业来给她主持。稍微老道一点的人,在察觉到言行的落差之后,就该替自己打算将来了。
对面的沈律师虽然被挠得很狼狈,好在他做律师许多年,应付这种场面驾轻就熟。钳住她两只胳膊,问:“有立约吗?如果有白纸黑字的文件,倒是可以拿出来评评理。”
张翠兰手没法动了,就用脑袋去撞,高声道:“你是律师呀,我们家老爷应该在你这里留过文件的呀!”
办公室外的人听见大脑的动静,就训练有素般夺门而入。两个魁梧的男人,一左一右把张翠兰架起来。
沈律师起身,拍了拍衣服,手指打在桌子上,道:“请姨太太不要在我这里闹,我是律师,办事是讲法律的。”
苏傲雪欠身,和沈律师略表两句歉意,使了个眼色让张翠兰跟她出去说话。
在咖啡厅里满灌了一整杯咖啡之后,张翠兰这才哭出了声:“苏姐姐……你说老爷怎么能这样啊!”
“豢养的金丝雀,怎么可能拼得过刀尖上打滚的豺狼?”苏傲雪不知道她能理解多少,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忠告她,“家是港湾,社会是丛林。当一个女人选择在家做太太,就要有心理准备。一旦要散,打起离婚官司来,没有什么情分更不可能讲道理,有的只是猎杀。”
张翠兰呛了一口,手伸到脖子上抓了两下。她感觉刚喝下去的不是咖啡而是毒药,搅得她快不能呼吸了:“苏姐姐,只有你能帮我想办法了,你要给我出主意呀!要不然,我的首饰不都白当了吗?”
苏傲雪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道:“遗嘱是有法律效应的,我们拗不过法律。”
张翠兰急着坐到对面去,握了苏傲雪的手,慌问:“那我就……就彻底没指望了吗?”
苏傲雪略作沉吟,问她:“你还管你老爷吗?你对你老爷有……爱吗?”
张翠兰当即炸了毛似地大声嚷道:“他一个糟老头子,我疯了吗,我会爱他?”
整个咖啡厅的人都被这一嗓子吊起了兴趣,苏傲雪想让她小声点,却是一点都拦不住。
“是我妈说,他看起来不像是能活很久的人,等他死了,他在上海的这份家私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能保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对!”张翠兰咬着牙,恨恨道,“我应该盼他早死才是呢!”
苏傲雪看她变脸看得都呆了,心里忽然感到气闷。虽然老夫少妻之间不太可能有真情,但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胡云九表现出来的绝情,实在太跌破眼镜了。
从身体到精神,胡云九在张翠兰那里都得到了满足。平时捧宝贝似地讨好,最后也不过是如此罢了。他敢这样办,无非是欺负张翠兰无法自立、无人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