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傲雪一旋身,指着屋里几个人,道:“你们看看两边的情形!胡太太,项链、耳环都不戴了,拿去当了给自己先生治病。这几个少爷和侄少爷呢,摩丝打得都能照镜子啦!”
这话看起来一点错没有,两边的打扮可不就是个鲜明的对比嘛。
邻居们就有根据下评判了:“哎呀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起先我们也觉得老夫少妻,怀疑胡太太这样年轻的姑娘,是想骗够了钱逃跑的,没想到哦!原来胡先生、胡太太出双入对,是有真感情的呀。”
“人不可貌相,摩登女郎不见得坏,体面的小伙子也不见得好。”
苏傲雪瞅准时机,请大家帮帮忙,让胡太太取走自己一点傍身的细软。
众人听了都很同情,满口答应帮忙。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胡家两个侄子,不光双拳难敌四手,同时还有话说不清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张翠兰提了自己的东西离开。
捧着首饰匣子回到吕班公寓,张翠兰难掩对苏傲雪的感激和崇拜:“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呀!我姆妈以前也是一张嘴特别能说的,但是我一点没遗传到,所以这次就吃了这么大的亏喏。”
巧合的是,杜景堂刚巧下班回家。他笑着,正想追上去,却听见苏傲雪开口说话。
“翠兰,做女人一点儿也不容易。金钱、权力,从来都由男人把持的。你要说理,在乡下得找族长、找乡绅,他们全都是男人。在城里打官司,律师和法官也还是男人。没人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替我们着想,我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对男人,就该留一手的,时刻想好两人散了,你该怎么办。”
杜景堂敛起笑意,脚步也顿住了。
他只听见张翠兰说了一句:“所以,我们要把男人的钱抓在自己手上!”
然后,砰地一下响,门就被关上了。
苏傲雪没看见楼梯上有人,进了家门,只管苦口婆心地劝着张翠兰:“翠兰,我觉得你要自食其力才对!碰到胡云九这样有心计的人,即便你暂时把钱抓在自己手里,那也只能是过一天混一天罢了。他这边给你掌管家财的权利,那边还是可以悄悄立遗嘱,表示你只是暂时的代理人,完全没有继承权,最后的结局不还是一样的嘛。”
张翠兰苦着一张脸,道:“可是……我听好多人都说挣钱很辛苦的呀,女人出去工作,那得多可怜呀。”
苏傲雪一面冲茶,一面笑着问:“你想想看,手里有钱爱怎么花怎么花,这种日子难道不痛快吗?”
张翠兰眨巴着泪眼,后悔自己觉悟太迟:“能走到那一步,当然是痛快的。但我有什么本事呀,除了怎么讨男人的欢心,我妈什么也没教给我。至于那个破职校,苏姐姐,全校用功读书的学生,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你在其中可我不在,所以……大概只有歌舞厅会收我陪客人唱歌跳舞。姐姐,歌女舞女是流娼一般的角色,还没有姨太太体面呢,更没有姨太太活得轻松。”
苏傲雪抬手握着她的肩膀,很郑重地劝告:“女人顶天立地的甘甜,要从苦药里一点一点熬出来。但苦药从来都是不好喝的,如果你浅尝了一口,还不等起效,就嫌弃药太苦,不肯再喝了,那你永远是缠绵病榻、任人揉捏的布娃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