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车加上阴天,梁梦因索性弃开车,陈璇蔚的律所离得不远,她坐地铁过去更快一些。
作为介绍人,宗泽言很负责任地提前和陈璇蔚交代过大概情况,几乎用不到梁梦因陈述,陈璇蔚很专业地问过几个问题,整个沟通便相当顺畅地结束了。
“比我想象的情况要好很多。”陈璇蔚,“一开始师兄为你们拟定的合同,本就更偏向于你的利益,条款限制很多。如果要打官司的话,我们的胜算很大。”
抬头看了眼面前精致昳丽的女人,陈璇蔚继续说:“当然我们的首选,肯定还是调解。如果上升到对簿公堂,届时对你的品牌影响会比较大。”
梁梦因点点头,提出自己的需求:“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解约大概是没有问题的。其实我更担心的是时间问题,倘若他要拉长战线,这样我会很被动。”
“毕竟,品牌的发展是等不起的。”
陈璇蔚微笑:“我明白。”
她抬了抬镜框,将梁梦因随手撩发的风情都纳入眼底,定了几秒,缓缓收回视线:“毕竟,已经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这些了。”
讶异了下,柔旖的身影晃动了一瞬。
梁梦因将发丝挽于而后,明眸微闪,礼貌询问:“可以知道一下,除了你师兄,另外一个人是谁吗?”
她心里是有所猜测的,但他们一直空着的对话框,又让她有些怀疑。
陈璇蔚但笑不语。
梁梦因抬头,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的女人。黑色的镜框,低低盘起的头发,面上是浅浅的淡妆,一副端庄的表情,公事公办的态度。
似乎有些眼熟。
“我们见过吗?”梁梦因直接问道。
陈璇蔚放下手里的钢笔,还是方才那张微笑的脸:“应该算吧。”
意味不明,含糊其辞。
梁梦因更奇怪了。
她们的整个沟通过程中,陈璇蔚的态度说不上对待正常客户的热切,但也算不上冷冰冰。一切都拿捏在一个让她觉得平淡如常,但又总觉得哪里不适的度上。
既然她不愿意说,梁梦因也没继续问。
陈璇蔚看了下时间:“不好意思,梁小姐,一会儿我还有会,就不留您了。”
梁梦因拿起包,礼貌道谢:“那这个解约案,就拜托您了。”
陈璇蔚送她出门,告别前又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其实,梁小姐,也不必谢我。”
顿了一下,又纠正回正常语气。
“是我应该做的。”
更奇怪了。
梁梦因懒得理会这些,对着镜子补妆的时候,突然瞥见律所门前最显眼位置挂着的宣传海报。她的视力还不错,远远地就望见了海报上最中间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手持签约合同两侧的人,一个是刚刚见过面的陈璇蔚,而另一个就是最近正在消失中的陈时序。
慢条斯理地补过唇妆,扬起唇角,笑意盛满娇靥。
下一秒,梁梦因就打开手机地图软件,搜寻着从这里到嘉驰大厦的距离。
不远,也就两个街区。
眉尾一扬,她把唇釉丢进包里,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杳杳离开,只留下一抹窈窕的身影。
陈时序是刚从欧洲出差回来的,望着面前没有任何预约就突然出现的梁梦因,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祁铮。
声音冷漠:“今天的行程表上有这项内容吗?”
祁铮额头冒了冷汗,揣测上司心意这件事实在太难。这位梁小姐的特殊性,但凡有点眼力劲都能看得出来。
那她这出突然到访,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抱歉,陈总,是我的问题。”祁铮战战兢兢,直接承认错误。
然后是骇人的沉静。
一旁围观的梁梦因轻嗤一声,打破了这份冷寂。
“怎么有的人,只会拿着那套万恶资本家的做派,恐吓打工人呢。”
声音温柔,却言辞犀利。
虽然梁梦因是替他说话,但祁铮却觉得更心慌了。城池之争,倒霉的炮灰好像基本都是他这种。
陈时序指骨屈起,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说得也是。”
一下,又一下,清脆的叩击声。
“如果你要硬闯,他也确实拦不住你。”他抬眼看向苦着脸的祁铮,“去人事办领份安慰礼包吧,顺便去心理咨询室缓解一下创伤。”
祁铮:“?”
梁梦因:“!”
“你什么意思?”她轻而易举就被他撩出火气。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街边路灯一排排亮起,黄色的淡光斜照进来,给冰冷的办公室增添了一丝暖意。
陈时序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喉间溢出一抹淡音:“梁梦因,我记得你没有嘉驰的股份,应该也没有入职嘉驰吧。”
“然后呢?”梁梦因不明所以。
陈时序手指悬在半空中,又缓缓落在桌面上,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你怎么这么想要参与嘉驰内部的行政管理呢?”
梁梦因有被气到,沉着脸拉开陈时序对面的椅子,端庄坐下。面前是那张冷白的俊脸,潋滟水眸一转,绯色唇角勾起,起了点坏心思。
“喜欢的时候就说要把一切都给人家,不喜欢的时候就说我一无所有。男人的心就像海底的针,变得比六月的雨还快。”
祁铮瞠目结舌,惊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下意识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陈时序抬眸,眼尾轻挑,带出几分不训的笑痕,语气依然波澜不惊。
“你确定这是我说的?”
当然不是。
但梁梦因信口胡编的本领炉火纯青,她继续乱说:“果然,男人穿不穿衣服,决定了要不要信他的话。”
陈时序眉尾愈发挑起,视线瞥过正尽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祁铮,挥了挥手,后者终于如释重负地逃离“战乱现场”。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向后一靠,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且说说,我脱了衣服,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话题的走向已经不受控,虽然是梁梦因先挑起的话头,但这趋势已经越来越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