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一怔,从情绪中脱离出来:“不,我父亲的危险处境不止于此。”
“我父亲的义子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将消息送回王都,伤都没养好,现在又被打入囚牢。”
“那些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权臣以消息晚了三个月为由,硬是给他扣上延误军情的帽子,甚至说暗杀是他自导自演,为了立功不惜杀害其他人。”
“国王陛下的心意我不敢揣测,大臣们也只字不提出兵援助,只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陛下也不曾反驳,我想……此次父亲多半凶多吉少。”
莱尔很清楚自己家族尴尬的地位,在被国王召回王都时,罗威尔大将军就跟他谈过,国王的疑心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便能造福人民,若是把握不好……也不过是折戟沉沙于战场,为人民战死罢了。
罗威尔将军并不畏惧国王的疑心,相反,他需要这样的怀疑。
“你知道就好。”希娅看着他道,“在情报员来之前,军报应该先到,可王都毫无风声,你能想明白为什么吗?”
莱尔攥紧了手里的地图,咬牙道:“按照惯例,前线至少会飞鸽传信三次,因为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所以在每个军人都很重要的危急情况下,父亲才不得不分出一小队军人作为情报员赶回王都。”
“没错,所以,只有两个可能。”希娅将桌面上捆在一起的火柴拿在手心,含笑道:“一,父王早就知道前线的消息,他想要你父亲死。”
莱尔心脏猛跳,震惊地看着希娅,这话也太大逆不道了,她怎么敢说出来的?!
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被贴在门上的符,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不过嘛,我父王虽然算不得什么贤明的君主,但到底有几分君王傲气,哪怕并不想让罗威尔将军活着,也会派军队和粮草前往前线,绝不会容许那等小国趁火打劫。”希娅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第二种可能,情报司接到了救援信息,故意隐瞒。”希娅从那捆火柴中抽出一根,仔细端详着:“情报司的人员构成很复杂,人人都有嫌疑,不过罗威尔将军的政敌不少,是谁做的都不奇怪。”
“要是信鸽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呢?”莱尔立刻顿住话头,暗骂自己急火攻心,脑子宕机如同木头一般。
如果王都的人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派人暗杀情报员?!
见莱尔反应过来,希娅便当着他的面折断了柴火:“众人拾柴火焰高,哪怕那口锅被架得极高,只要齐心,点燃的火焰总是能烧到它的。”
“你不想那口锅被架在火上烤,无非有两种途径。”
“远水难救近火,你想要扑灭它,就要在根源上斩断。”
莱尔说道:“可这火势太旺,我实在是无从下手。”
“所以,引水救火是下下策。”希娅将火柴划亮,一小簇明黄的火焰散发着温暖的光,她将火柴递给他:“你把整个房子都点着,那些事不关己、隔岸观火的人自然会比你更着急灭火。”
莱尔豁然开朗,眸中亮起希望,急切道:“第一种方法已是上上策了!第二种途径是什么?”
希娅抓起整捆火柴丢进煤油灯,整个房间都突然亮了几度,她幽幽回答:“灭火之后,纵火犯还可以重新搭炉起灶,锅的命运不过不断轮回罢了。”
“要想再也不受侵扰,必须砸锅卖铁,连人带屋夷为平地,届时便能做自己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