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将赵迁搀扶到座位上坐好,又好生叮嘱抚慰了一番,这才返回到教席之上。 郭开从书案上打开一卷册书,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好,今天我们来学习诗经。大家跟我一起念: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有一位美丽窈窕的女子在河中沐浴,岸边的君子见了,欢喜不已,忍不住上前追求。” 下面的学生听先生居然如此解释此诗句,都是惊得目瞪口呆。赵政倒还罢了,姬丹已经气地一把将卷册扔在了地上,口中骂道:“真是恬不知耻,儒门败类!有这种混账先生,这书不读也罢!” 赵环也从旁附和,表示赞同。三人一同向郭开投去了鄙视的目光,对其为人嗤之以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义愤填膺,赵迁就是个例子。只见他哈哈大笑,双手猛地拍案叫好:“妙哉妙哉!我原来以为书卷上都是些刻板枯涩之言,没想到竟也有如此美妙的辞句,先生您真是令本公子大开眼界啊!” 只见郭开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啊!孔子曾言:食色性也!可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乃人之天性也,绝不是什么荒诞淫邪之事。老夫早年周游列国,对于这样的事可是见闻颇多啊!” “哦,是吗?既然如此,那我倒要好好向先生讨教一番才是。不如这样吧,我刚刚还没有喝尽兴,先生不如陪我到宫里,咱们小酌一杯,边饮边聊如何?” “公子有命,郭开岂敢不从。” “那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说完,赵迁从座位上起身,拉上郭开就走。郭开并没有抗拒,而是乐呵呵地跟着赵迁离去。 看到这位郭先生就这样抛下满堂学生匆匆而别,学堂里顿时炸开了锅,满座学生顿时喧嚷起来,学堂里一时人声鼎沸,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郭先生真不像话,居然和赵迁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实在是太叫人失望了。” 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赵环忍不住把卷册往桌上重重一摔,气愤地说道。 “唉,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个家伙平常看人的时候就是偷偷摸摸的,从来不拿正眼看人。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今天看来,果然如此。”姬丹在一旁补充道。 听了这些话,赵政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课是上不成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下午的课就这样结束了,看看时间还早,赵政便出宫回家看了看。上次回家还是五天以前,好几天不见,赵政着实有些想念母亲。令赵政感到欣慰的是,母亲赵姬在家里一切安好。由于有了上次赵王御赐的大笔赏金,现在赵姬的生活比之前好了许多,已经不再需要每天辛苦出去摆摊卖东西了,而且家里还陆陆续续添置了不少家具。这几天,赵姬正请人来对家里的房屋重新进行修整。赵政回家的时候,工程已经接近完工了。现在这个家,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看到母亲在家一切安好,赵政自是内心宽慰,再无后顾之忧了。 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赵政准时便来到了学堂。眼看开课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那位郭先生还是没有露面。赵政和姬丹、赵环三人猜测,准是昨天和赵迁在一起喝高了,所以今天干脆也就不来了。 没有了教书先生,荆奇又不在,学生们只好自习,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玩起了游戏,还有的干脆就回了家。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午开课之后,郭开还是没有露面,赵政等三人对视了一眼,均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脸的苦笑。 看样子,下午的时光又要虚度了。正在三人准备起身离去之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学堂门口。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这个声音爽朗洪亮,听上去令人颇为振奋,一众学生闻言,都齐齐扭头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位年轻人正站立在学堂门口,冲着大家展颜微笑。此人身着军官服饰,看上去英俊挺拔,气宇不凡。 “这个人是谁啊?” 赵政在赞叹之余,侧过头来,向身边的赵环问道。 赵环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摇了摇头,对赵政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从他的这身装束来看,应该是百夫长一类的小军官。” “你们大家都还不认识我吧?没关系的,以后咱们就会慢慢熟悉了。我叫李牧,是新来的老师,负责教授大家骑马和射箭。本来我是应该上午就到的,可是由于今天早上才通知我来这里教学,时间太过仓促,再加上我手头上的事情还没有交割完毕,所以来的晚了些。好了,现在你们大家都跟我来吧!咱们到后边的校场去,我先来教大家练习射箭,好不好?” “好。” 学堂里一时欢声雷动。 这些学生都是处于活泼好动的年龄,对于骑马射箭之类的事情,都是十分感兴趣的。 当下,大家就在李牧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学堂后面的校场上。 校场上已经备好了十几个箭靶,距离箭靶大概五十步远的地方,摆放着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全套弓箭。大家纷纷举起弓箭,兴奋地来回地比划着。 赵政冲到一张桌子前,拿起弓来冲着姬丹不住虚射,姬丹则装作中箭的样子,在一旁蹒跚欲倒,踉跄而行。两个人在一起玩闹得十分开心。 “好了,安静一下,现在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射箭的动作要领。” 看到大家都已经各就各位,李牧便开始了自己的教学。 他来到了一众学生们面前,一边讲解,一边亲自为大家示范。 “射箭其实很简单,只要将箭搭在弦上,然后用力拉动弓弦,将弓张开,待瞄准目标之后,猛地松开弓弦,利用弓弦收缩的力量将弓箭发射出去就可以了。原理虽然简单,但是要想射得远、射得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经过长期的练习是不行的。好,现在大家照着我的样子做。首先身体立正,目视前方,然后左脚向前一步,身体侧倾,同时左臂前伸,引弓高举,然后右手将箭搭在弦上,慢慢地用力向后拉动弓弦,同时瞄准目标。待到弓势蓄满之后,再松开手指。” 说至此,李牧弦上之箭已然发射而出,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奔前方的箭靶而去,倏忽之间,正中靶心。 一众少年睹此精彩一幕,都是忍不住欢声雷动,喝起彩来。 李牧微微一笑,淡然处之,显然对于这样的夸赞,早就习已为常。 “要想练好箭术,光凭一时的兴趣是不行的,还需要长时间枯燥的练习。好,现在大家照着我刚才的样子来试着练习一下。” 在场少年早已是急不可待,跃跃欲试,当下便个个学着李牧的样子,拈弓搭箭,向着鞍标射去。可是,这些学生射出的箭命中率很低,十个之中,仅中二三,且大部分都偏离了靶心,更有甚者,便是连箭靶都没有挨到。 李牧睹此情景,不由得暗自发笑。他挥了挥手:“好,大家都停一下。你们现在射箭的状态很不理想,这是因为,你们还没有掌握射箭的要领。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要想学好箭术,一定要经过长时间的练习才可以。现在你们面对的是固定的目标,将来到了战场上,敌人是不会站着不动让你射击的,所以,我们以后还要练习移动靶的射击。要想射的准,首先你手里的弓要稳,要不然的话射出去的箭就会偏离目标,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正是这个道理。好,大家跟着我再做一遍。” 接着,李牧便将刚刚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并没有搭箭上弦,而只是将弓弦拉开,保持射箭的姿势,然后让学生们跟他一样保持这个动作,自己则在一旁来一一纠正学生们的错误。 “你看看你,怎么还是像平常一样站着?应该两腿分开,一前一后,这样才能掌握平衡……你的弓根本就没有拉开,应该再向后一点……好,这样就对了……你的两腿张开的太大,应该与肩同宽……” 当他来到赵政身边的时候,赵政正在有板有眼地使劲拽着弓弦,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上去颇为用心。 “嗯,大家都看看,这位同学的动作就非常到位。你以前练过射箭吗?” “没有。” 说话的时候,赵政依然目视前方,眼睛紧紧地盯着靶标,神情没有丝毫松懈。 “是吗?第一次练习射击,就能很好地掌握动作要领,不错不错。”李牧又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开口赞叹道:“如果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你一定会是一个神射手的,继续努力。” 说着,李牧伸手亲切地在赵政肩上轻拍了两下,以资鼓励。 得到了李牧的赞扬,赵政心中窃喜,但他却还是纹丝不动,神情肃然。 相比于赵政,姬丹就做的稍微差些。他的双臂已经明显的有些酸麻,正想松驰一下缓缓劲儿,正好耳边听到李牧对于赵政的夸赞之词,赶忙又重新绷紧了手中的弓弦。 “你的动作也比较到位,但是你瞄准的方向不对,稍微有些靠上,你这枝箭如果射出去,恐怕就要飞到天上去了。” 李牧在姬丹身后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诙谐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