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夜里,安妮·威尔逊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是北欧神话里所向披靡的女神,高举神锤,用她强大的力量为王国征战。 人民匍匐在她脚下,高呼她的名字、她的尊荣,力量,让阿斯加德永垂不朽。 *** 当脸埋进湖水里的时候,布莱尔在想:不会这么惨吧? 达米安的事情已经结束,是布莱尔的笛音和多米尼克神父的十字架攻击起了效果,达米安苏醒后丢失了包括近一年内的大部分记忆。笼罩在他头顶上的那股邪恶似乎消失了。 因为恶意目光被打断,马克之后也被救治。他们走前提醒理查德要注意自己的侄子和他们家身边那些可疑的人,理查德在之前已经被人警告对达米安产生了怀疑。他再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侄子是恶魔之子,也无法否认眼前的事实。 多米尼克神父说达米安体内的撒旦之力已被压制,他的力量也很难再被撒旦的信徒利用。他要求理查德照顾达米安,但不能放弃警惕。 这件事结束后,布莱尔悠闲地过了一个星期,根本没想到新的事情会来得这样得快。 前一秒晚上她还在家里,转眼间就头朝下,掉到湖水之中。 最悲剧的是天在下雨,湖边的泥土被雨水冲刷。 泥水当即溅了她一身。 布莱尔走上岸。 这是一个陌生的树林,树与树之间挨得并不紧密,只是空气里格外潮湿,有股阴郁的氛围在湖案两旁蔓延。 她试图用心灵致动阻止雨水淋头,然后发现她的能力就像没油的车子,怎么打火也打不着。 好吧。 没干别的,她先从地上捡起一根有半个拳头粗细的树棍,虽然有若无,聊作防身之用,前路未知,万一是困难模式怎么办? 顺着小路,她走出了树林。 敞开的空地上,林立着几幢白色房子。 美国乡村景象,既平常,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古怪感觉。 附近平静地就像没有人住在这儿。 她走向从树林口出来最近的白色房子,和隔壁一样,它亮着灯,应该有人在家。 必须找人问清楚这里是哪儿。 布莱尔把刚捡的防身武器放到了门口的栏杆上,免得被人当成不怀好意的凶犯,之后,又把沾了泥的手往衣服上蹭了蹭。做完这些,她才开始敲门。 屋里没有动静也没有回应,但是在她敲第一下的时候,门就自己开了。 根本没锁。 布莱尔皱了皱眉,如果是没人在家还好说,万一是什么鬼宅,她犹豫了一下,因为对此地一无所知,还是决定去邻居那里碰碰运气。反正那里也亮着灯。 就在她刚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子后边有人砰地一声把门甩上,出了门就想后跑。 一时间她没想什么,武器抄在手上追了上去。 那人戴着连帽的体恤,看身型比较高大,没有理会她,上了路边的车,飞也般地把车开走。 难道是遇到小偷了? 布莱尔有点摸不到头脑。 应该不会这么巧她刚看见了“小偷”,主人就回来了吧。 她是这样想的,也如实地按照自己想的做的,只是走回到一半,她就不得不发现自己立了个光速flag,同时,她惊得张大了口,宛若某种搞笑的动物,在雨中发呆。 不要怀疑,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会惊得发呆,就在她面前,凯特·布兰切特带着三个孩子,衣着姿态就像个平凡的乡间主妇。 布莱尔实在被惊到不行,因为怎么也无法将“大魔王”同柔弱这个词联系到一起,或许她太过路人粉,要她做出一系列专业的反应来实在太过难为她。 她这样拿着木棍,尴尬地站在可能是房子主人的女人面前。 那人看了看狼狈的布莱尔,什么也没说。随后,才注意到自家房子亮着灯,迟疑了一下推开门。 “我,我刚才看到有人从后面跑出去。”布莱尔在她身后喊,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怎么顺畅地把话说完。 不知道布莱尔的话有没有起到一定的解释作用。她已经带着孩子进了房门。 一个人站在外面有些懵然,过了几分钟布莱尔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再出来,才打算按原来的计划,向邻居家走去。 “你等下,”她被人从身后叫住,“先进来。” 三分钟后,她得到了一套睡衣,一条大浴巾,和一支崭新的牙刷。 所以,她等到洗完澡,穿着拖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还是很奇怪。 这一下子从灵异现场的画风转变成了温馨的乡村生活,她在洗澡的时候还听到旁边儿童房里大人和孩子念故事书的声音,出来桌子上就已经摆了面包和煎蛋。 “你吃晚饭了吗,不好意思今晚出门,家里没什么东西。”主人飞速说话的同时,从橱柜里翻出果酱。 布莱尔坐下来茫然地拿起刀叉,她其实刚还在自己家里吃了晚饭,并不饿,只是人家已经摆上了食物,如此好心收留她,她只得吃几口表示谢意。 但在那之前。 “抱歉,你难道认识我吗?”她指着自己的脸。 她这张脸倒是还有一点知名度,前提得是在她的世界。 对方倚在碗橱边上,摇了摇头。 “那你是谁?” “我?”对方有点犹豫地说,“我叫安妮·威尔逊。” 安妮·威尔逊? 布莱尔想了想敢保证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 “布莱尔·维克托瑞亚,”她报上自己的名字,“你为什么收留我?” 她直接了当抛出这个问题,她当然好奇,因为她既不认识眼前的人,也绝对肯定对方不认识自己。 这一问题似乎让安妮变得比她还纠结。 她欲言又止。 布莱尔戳了戳未全熟的蛋黄,让它从里面流出来,滑到瓷盘表面。 “你相信占卜、通灵或者预言吗?”在她等了足足半分钟之后,安妮才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出来。 听了这句话,又看了看安妮的情态,布莱尔几乎要大笑,因为她立刻懂了安妮为什么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还要用个问句来引出话题。 她的问题明显是怕布莱尔不相信她说的话。 但她不明白,她那问题对布莱尔来说当然不是问题。 布莱尔想真诚地说自己不仅相信魔法,还相信女巫,可是那样就截断了话头不能让安妮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所以她没有如实回答。 “一半一半吧。”布莱尔违心地说。 “昨晚,我梦见一只乌鸦,”安妮没注意到布莱尔的表情,“我猜会有客人到来。” 布莱尔觉得这明显是表示她是个不速之客。 她挑了下眉。 “这么说你相信?” 安妮点点头,避开了布莱尔的目光,似乎早已知道这个说辞会招致别人诧异的目光。 “那你会占卜吗?” 在沉默中,安妮继续点头,仍然没有直视任何人。 布莱尔熟悉那神情,她从嘉莉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那种神情,不被理解、不受欢迎、怪胎、异类,无法自信。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这个时候非常希望心灵致动能重新使用,这样就可以在她的“同族”面前证明她不是一个人。 她的这股意愿在这个时候非常强烈,以至于她完全不想先着手去探究安妮·威尔逊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有什么故事,她只想证明点什么给她看看。 这样看起来就好像她坐在餐桌旁对着瓷盘里的叉子发出凶狠又执着的目光。 但事情怎么说,它有的时候糟糕,但有的时候就是会随着人的心意发展。 过了十几秒钟,叉子慢吞吞、似乎不情不愿地开始挪动,滑动,在瓷盘上制造一阵微小但刺耳的响声。 安妮起初以为布莱尔的沉默是因为这番充满神秘学的谈话。 直到被那叉子制造的动静吸引了注意抬头去看。 ——这下轮到她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布莱尔本来被压制的力量好像又放大了一点,叉子飞到了餐盘上空。之后被她一把抓在手中。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安妮声音有点颤抖。 布莱尔终于大笑,也没有发出动静,只是止不住地咧嘴,几乎要把笑意扩散到耳朵后头。 “因为安妮,我相信占卜,相信心灵致动,不仅这些,你跟我一样,我们都是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