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光阴易抛。似乎只是一眨眼间，就已经入了冬。甘罗的伤势恢复的虽然不快，但是已经能下床走路。前段时间一直推脱着不见姜国公。几次下来，姜国公也索性不再去见他，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甘罗的借口还是根本就不想理会他。　　　　自从入冬以来，姜凝几乎每天都掰着手指头算算，已经写信说要一同回来给她过生辰的父母，还有多久才能回来。冬天又湿又潮，她出去的也渐渐少了。只不过偶尔去韩非的暖阁里说笑吃饭。有时候在自己房里读书。甘罗也会叫他去，教她一些书中晦涩难懂的字句。　　　　自从那次姜凝“呵斥”他之后，甘罗倒是难得的不再那么刻薄了。　　　　这天早晨，姜凝才起床吃过早饭，正要往祖父房里去请安，正好看见门上的仆人张大往他房里传话。她便把他叫住。打听是什么事情。说来奇怪，这些日子，姜凝心里总是有些慌张，一直梦见好久未见的爹爹娘亲，只不过梦里的对话的事情都不是很愉快。　　　　张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小姐，是三少爷送东西回来了。都是从燕国带来的珍惜玩意儿，两大车呢！”　　　　姜凝笑了起来：“这么说，爹爹也跟着回来了？”　　　　“小姐，少爷还没回来，不过现在已经从燕国出发了，刚刚车夫来传话说，他已经快要离开燕国境内，说是小姐生辰之前回来。”　　　　姜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说道：“那也行，好歹有个盼头。”　　　　张大答应着，又跟着一群人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去了。将娘脚步轻快的跟着小圆出去看东西，果然门口来了两个大马车。除了各种封着的盒子之外，后面的马车上还有猪羊之类。几罐好酒在后面高高摞起来。姜凝好奇的跑到关着羊的笼子前面看着。　　　　她看了一会儿，转头问送东西的人；“这羊怎么看着这么雪白，好像跟平素见的不太一样。”　　　　来送东西的是个粗人，也没见过姜凝，只大大咧咧的开口说道；“这是雪毛羊，都生在苦寒之地的绿洲之上，所以特别鲜嫩。你哪里能晓得。那后面生的像炭一样的猪，就是你们吃不上的好东西！”　　　　姜凝也不生气，看着仆人们把高高的盒子摞着，搬到府里去。姜凝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些碍手碍脚，就又退回府里去，她还惦记着那些坛子里的酒，因为知道韩非爱喝，所以想找个时间给他送些去。　　　　姜凝走进已经设了帐子的亭子前，发现甘罗正披着一件银狐皮大氅。正往亭子里走去。他的步伐有些缓慢，却走的很稳。四周热闹的景象仿佛与他无关，走到帐幔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正在看他，他回过了头，正好对上姜凝的目光。　　　　她穿着浅杏色织锦长袄，露出月白色长裙，腰间挂着玉佩。袖口和领口都是整齐的兔毛。紫玉莲瓣簪何用纱堆得花看起来很别致。甘罗冲着她摆了摆手，姜凝就快步走过来，站到他的面前。　　　　“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可以吹风了？”姜凝看着甘罗大氅里的黑色锦袍，问道。她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白皙的脸庞。她有些惊讶的发现，对方长高了不少，已经落了自己小半个头，受伤对他的身高影响并不大。　　　　“已经可以下地走了。平时的活动也没什么。”甘罗回道。　　　　两人走进亭子，小圆和甘罗的仆人回去灌手炉里的炭，厚厚的帐幔阻隔了寒冷，却没有阻隔住外面的景色。他们落了座，手炉送来了以后，两个仆人就默契的站到外面等候了。　　　　“那就在这里过了年再走吧。”姜凝把手炉放在膝盖上，说道。　　　　甘罗没用手炉，而是放到了桌子上。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马上便消失不见了。他用一贯的清冷嗓音开口道；“你是在邀请我吗？”　　　　姜凝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说什么？”　　　　甘罗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虽然我并不喜欢过年什么的。”　　　　“难道你们秦国没有过年的习俗吗？”姜凝低着头，喝了一口茶。她尽量隐藏自己惊讶的表情，以防被对方嘲笑。　　　　“有。但是我不喜欢，这种日子，无非是无尽的吃吃喝喝，无聊的歌舞聚会，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我从懂事开始，就对这种日子没什么好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种日子玩物丧志，什么都忘了。”　　　　姜凝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边笑边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啊！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们韩国的年，尤其姜家的过年，是跟别处不一样的。”　　　　甘罗伸出一只缩在袖子里的手，汲取了一点桌子上手炉的温度，又马上缩回手去：“那好，我就拭目以待了。”　　　　半月之后便是除夕。姜公府素来有守岁的习惯。吃过晚饭已经是是子时。过后还要到府里的河内防水灯祈愿。这一天过的可谓丰富多彩。姜凝头一个晚上就激动的有些睡不着，第二天天一亮，就早早的爬了起来。　　　　“小姐，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扮的鲜艳些，才对日子。”小圆拿着整齐叠好的衣服和放在旁边的饰物，对姜凝说。　　　　“我知道的小圆，今天啊，你就尽情的往我身上头上招呼就是了。”姜凝爽快的换上大红色的锦缎白狐长袄和蜜合色长裙。一边由几个小丫头服侍带玉质金质的装饰，一边看着四周下人的忙碌。　　　　“小姐坐下，奴婢想到了一个新样子的发髻，小姐梳着绝对好看。”常年给姜凝梳头的小玉欢天喜地的凑上来说道。她顺起自家小姐的头发，小圆在首饰盒子里翻找各种配衣服的首饰。　　　　小玉的梳头发工作从清晨一直忙到快出太阳，姜凝等的快要睡着。等到小玉把她“叫醒”，她才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　　　　虽然大体上还是寻常的元宝发髻，但总归到头顶的髻上有一缕长长的黑发垂下来。看上去倒是更将清丽活泼。小圆给她戴上一个镶金的白玉头冠。也还算是小巧精致。姜凝选了一个碾金宝石步摇，便不再戴其他东西。　　　　“小圆，走，去甘罗房里，把这个衣服送给他，大过年的，可不能让他穿的跟奔丧一样。”姜凝收拾起一件鲜艳的锦袍，跟着小圆一起到甘罗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