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听了这话,头顶上如同响了一个焦雷,浑身的力气被抽的干干净净,她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却还不相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姐,少爷和夫人,被人杀了!” 姜凝拼命地摇着头,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她回头看看祖父,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手里拿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他的手再不住的颤抖,姜凝目光呆泻的抬头看看,整个府里的人好像都慌了神。 “尸体呢?”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国公才开口问道。“尸体”这两个字,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姜凝的心口。 张大的眼泪掉的稀里哗啦,已经在地上变成了一小片水渍;“少爷的尸体已经快运回来了。那群人,把夫人烧死了,已经看不清面目,只是黑乎乎的一团,但是看衣饰,定是夫人无疑了。” 姜凝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一阵腥甜,“哇”的一下,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随后,她便意识不清了。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大概还是五六岁的样子,母亲抱着她,到城外的河里坐船,莲花开的重重叠叠。父亲在船里弹琴,他们笑的很开心。那时候的一切,都是安静祥和的模样。 姜凝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跪在她面前,一身白色麻布,哭的不能言语的小圆。她直起身,揉揉酸痛的脑袋,她费力的在床上转过身子,窗外,是一片被白色笼罩的世界。 “小圆,我睡了多久?”姜凝的嗓子已经沙哑到听不出来本真的声音。 “小姐,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小圆蹲下身,给她穿上孝服,姜凝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有一点血色。她没有像一般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她甚至连眼泪都没掉。可是小圆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姜凝身上消失了。 姜凝穿好了衣服,带着小圆往从前父母住的地方过去。现在已经布置成了灵堂,各色开有颜色花朵的树都被白纱盖上,仿佛下了一场大雪,到了门外,一阵焚烧纸钱的味道和敲铜磬的声音。许多人的哭声缠在一起竟然如此和谐。 姜凝低垂着眼帘,走了进去。祖父一身素色麻衣,跪坐在那里默默垂泪。姜三少爷被杀的消息惊动了韩国上下,来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姜国公穿着一身素色麻衣,跪坐在那里默默垂泪。 姜凝缓步走上,迎面看见的是两口黑色的棺材。她后退了两小步,突然冲上前去,紧紧地攀住棺材盖,想要把它掀开。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所有人。姜凝还是继续用力,仿佛那里面是个活人。 姜国公首先反应过来,他跑了上去,紧紧的拢住姜凝,把她带离那两口棺材。孙女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袖,让他心痛不已,她的嘴里不住的说道;“祖父,你打开看看,那不是我爹娘,不是我爹娘!” 人们的哭声更大了些,姜国公忍着快要让他晕厥的丧子之痛,说道;“凝儿,我看过了,那里面,是你的爹娘。” 姜凝攀着他祖父胳膊的手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可心里的痛苦却无法从着眼泪一起流出去。 她在十二岁这年,失去双亲。这种死别来的太早太快,让她措不及防,却又不得不接受。父母温暖的手和声音都变成了躺在棺材里的冰冷尸体。生者无论如何痛哭,也是无济于事。姜凝渐渐连呜咽声也没有了。 吊唁的人来往了一拨又一拨,姜凝却一直不变的跪在那里,没有言语,默默烧着纸钱。听说几个姑姑都已经赶了回来。下人们和姜国公怕她熬坏了身子,都劝他回去歇一歇,可是姜凝却一动不动。 姜凝从头一天下午,一直跪到第二天清晨,没人敢去劝她。 这天上午,韩非来到府上吊唁。他和卫庄刚一走进宽阔的屋子,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姜凝的背影。她跪在那里,头微微垂着,黑发已经长到了脚跟,鬓边是一朵白色的花。她没有像韩非预料的那样嚎啕大哭,她一点声音都没有。 韩非跟起来行礼的姜国公说了话,就蹲在了姜凝的身边去看她。她挺翘的鼻梁变得通红,脸上愈发苍白的让人心疼。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到来,她转过头,用哭肿了的,还含着满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 韩非仿佛也要掉下眼泪来,他往前挪动了几步,吧姜凝揽在自己怀里。她没有挣扎,在他怀里痛哭起来。韩非的衣裳被沾湿,可是他不知道,除了这样,他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安慰她的方法。 直到韩非的腿都蹲麻了,才在姜国公的多番劝说之下,才缓缓站了起来,姜凝还跪在那里,往燃烧的铜盆里放些纸钱。韩非没有劝她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让她跪着,或许更好一些。 姜国公和韩非来到了外面,花虽然被白纱盖住,却掩盖不住扑鼻的甜香。韩非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国公,可知道姜大人夫妇是被何人所害?” 姜国公擦擦眼角的泪水,用沙哑的嗓子说道;“老夫不知,只听幸存下来的人说,他们死在韩国境内,动手的,不止一个人。” “韩非早就听说,姜大人是最和善不过的一个人,遭此横祸,真是让人惋惜。” 姜国公点点头;“是啊,老臣也实在想不出,我儿,怎会遭害!” “或许一切,并不那么简单。”韩非转过身,有像姜国公行了一礼。 “国公,能否让韩非开棺验尸,看看姜大人夫妇的死因。” 姜国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半晌,他才说道;“九公子,老臣也想知道我儿夫妇的死因,只是,凝儿如今这样,再让她看到父母的死状,她以后,怎么活啊!” 韩非不忍的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这对姜凝来说,有多艰难。